普通的生活--------老董
老董是我们单位自行车库的管理员.四十五岁左右,其貌不扬,中等个子,不开口的话,一走入人群中就消失了,开口的话,人群中在他周围的人会稍微注意他一下,因为他有点口吃.老董早年丧妻,现在用每月一千元左右的收入,独自抚养着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儿子.从我见到他的第一面起至今,闭上眼睛,所能想起他的穿着,似乎只有那一套藏青色和一套白色的制服,一年四季如此.
我的住地离单位很近,所以我喜欢骑我漂亮时尚的火红色单车去上班,我的单车很能吸引别人注意,自然也吸引了老董的注意.每天早上,我以不怕死的态度从坡度上高速冲下,进入车库,把金属门槛震得叮叮当当,老董马上会放下正往嘴里倒粥的饭盒,急急忙忙从值班室里出来,嚷嚷着:"小许呀,你这样很...很...很危险的啊,来..来来,停这里,早...饭吃过了伐?"每天一样的动作,一样的问话,我就一边回答着一样的回答"冲下来刺激呀!不危险的.我早饭到食堂吃面,谢谢你哦老董!"一边把车停在老董帮我预留着的始终在他眼皮低下正对着值班室窗口的位置.
老董从来不在单位食堂买东西吃,因为我们的食堂给一个外国餐饮公司在承包,巨得来要细特!一只茶叶蛋竟然卖二元钱以刚!我知道老董经济状况不好,省吃俭用,我呢,平时老有别人送的点心啦,零食啦什么的,可我常年节食又不吃,所以我基本上都把这些东东收集起来装在一个好看的纸袋里,在下班的时候,给老董送去.老董拿着纸袋一个劲地道谢,然后殷勤地帮我把车抬到车道上,关照我回去路上要骑得慢点.
每隔两天,老董会要求我把车钥匙留下,因为他要帮我擦车或者打气.我的车买了快2年了,我妈前几周的某日终于摒不住问我:"喂,我哈奇怪,从来没见过你擦车,怎么你的车不会脏的啦?"哪一刻,我满脑子都是老董这个老男人,我告诉我妈:"因为每隔几天会有人帮我擦车的."
"有这样的人?谁啊?"我妈的表情当然是很八卦的.
"车库管理员."我的表情当然是很鄙视的.
"他为啥要帮你擦车?"我妈继续追问.
"这......大概因为我经常给他吃点心吃零食吧."我想了又想,应该是这样吧.
"那他帮别人擦车伐啦?"我妈真他妈烦.
"我怎么知道啦!"
"你要自己注意点."
"注意啥么似啦?"
"现在哪有这么好的人,不知道人家心里想什么."
三八伐?!不过,我倒真的很想知道,老董是不是也帮人家义务擦车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每天停车的时候,就故意放慢动作,很猥琐地暗暗观察老董是不是也会要求别人留下车钥匙.我内心是很希望他一视同仁留大家的钥匙的,但是,我观察下来的结果是,他只留下那些或很新,或很潮很IN的车的主人的钥匙.不会吧,我心里想,难道老董对车好色啊?
前几天,我午休时到车库练直排轮滑,间歇时,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董聊天,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老董干笑了两声,口吃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把他的话连贯地写出来)
"哦,你说擦车啊.你们上班,我在车库反正闲着没事,就想,你们一天下来也很累了,不如我每天给大家轮流擦车.可谁知道,有很多人,是故意不擦车的,说是脏的车不容易被偷掉,好几次我擦了车,反而被他们说了一顿.其实,我很清楚,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干着低级的工作,是很被人看不起的,尤其是被和我差不多年龄的人看不起,不过,我无所谓的,我不偷不抢,只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工资可以养家就行了.你们这些小青年就比较好,待人和气,我看你们的车也很好,想想你们平时肯定也懒,不会经常动手擦,所以,我觉得还是帮你们擦车比较开心."
看着老董略带卑谦的微笑,我突然感觉眼框一酸,于是我想调头继续溜轮滑,这时,老董叫住了我:
"小许,谢...谢你一直把好吃的给我,我都带回去给我儿子吃的.我...嘴巴笨,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不过,不过,不过你的车放在车...库里,绝对放心好了!呵呵!"
我点点头,但我没有回头,我怕我眼里的泪会流出来.也许,老董认为他遇到的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天经地义的,但是,我心里难过.
[ 本帖最后由 普通 于 2008-11-30 21:46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