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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年代的天主教徒们(九)
——纪念中国抗战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
抗战时期的爱国老人马相伯
马相伯先生祖籍江苏丹阳,清道光二十年三月十八日(1840年4月17日)生于丹徒(今镇江)。马相伯先生的父母都是天主教友,所以他襁褓间就领受了天主教洗礼,成为天主教徒,圣名若瑟。5岁入塾读书,喜欢探询天象运行奥秘。12岁来到上海,进法国耶稣会办的圣依纳爵公学(后改称徐汇公学,今徐汇中学),之后加入小修院、大修院,攻读法文、拉丁文、希腊文、哲学、神学、数理和天文等学科。清咸丰八年(1858年),全家从镇江转至上海定居。清同治九年(1870年),获神学博士衔,加入耶稣会,领受司铎神职。同治十三年,调任徐汇公学校长兼教务,讲授经史子集;并兼耶稣会编撰,继续研究哲学、数理及天文,译著《数理大全》等书百卷。作为社会教育家、宗教慈善家,马相伯“毁家兴学”的故事,已成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的一段传奇:1900年,他将自己的全部家产——松江、青浦等地的3000亩田产,捐献给天主教江南司教收管,作为创办“中西大学堂”的基金,并立下“捐献家产兴学字据”。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马相伯先生租用徐家汇老天文台余屋,以“中西大学堂”的理念,创办震旦大学院(徐汇区第二中心小学是其旧址),任院长,二月初三(3月1日)开学(“震旦”为梵文,“中国”之谓,含“东方日出,前途无量”之意)。由马相伯先生创办的震旦学院是中国近代第一所私立大学。梁启超曾著文祝贺:“今乃始见我祖国得一完备有条理之私立学校,吾欲狂喜。”亲编《拉丁文通》、《致知浅说》等教材亲自授课,实行学生自治。肄业于此的学生有于右任、邵力子、李青崖、徐朗西和张鼎丞等名人。前此,于右任因讽刺时政,遭清廷缉拿,潜逃至吴淞,马相伯闻讯,亲自驾舟接到校中进行掩护。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春,在江湾筹建复旦公学(今复旦大学),在当年中秋节(9月13日)正式开学。马相伯任校长兼法文教授,聘李登辉任教务长。光绪三十四年,由耶稣会接办的震旦大学拟迁址卢家湾,马相伯捐现银4万元,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地基8处(当时价值10万多元),以购置吕班路(今重庆南路)土地100亩,建造新校舍(后来的上海第二医科大学,已于2005年7月18日与上海交通大学合并)。1905年,复旦公学(复旦大学的前身)成立,创办者暨第一任校长是马相伯先生。马相伯在毕业演讲中这样开导学生:读书不忘救国,救国不忘读书。继任校长李登辉曾在一次毕业典礼中阐述复旦精神即“团结、服务、牺牲”。
1902年,马相伯先生筹建震旦女子文理学院,1952年改名为上海市向明中学。1906年,马相伯赴日,在日本学会成立典礼上发表演说勉励留学生:“救国不忘读书,读书不忘救国。”张之洞将此语引为至言,誉他为“中国第一位演说家。”
马相伯可谓近代著名政治家、社会活动家、教育家和宗教家。在20世纪30年代民族危机急剧上升的历史时期,他以宗教领袖的身份诠释博爱与公义之间的关系,号召国人为捍卫人类的正义与人道,坚决抵抗日本的侵略行为。马相伯认为,民族救亡运动,一要在政治上借鉴美国的民治主义,实行民治救国,从根本上建立独立自主的民族国家;二要建立全民族抗日统一战线。群策群力、共赴国难。马相伯先生抗战时期的思想、活动及事迹,体现了一个天主教徒在宗教信仰与爱国主义之间的特殊关系,成为20世纪中国宗教运动的一个光辉典范。
九· 一八事变时,马相伯先生已届91高龄。他深感国难深重,为救亡呼号奔走,发表《为日祸告国人书》,主张“立息内争,共御外侮”。他亲自挥毫作榜书、对联义卖,共得10万元,全部支援抗日义勇军。他先后发起组织“江苏国难会”、“不忍人会”、“中国国难救济会”和“全国各界救国会”等爱国救亡团体,被公认为救国领袖、爱国老人。在他家里召开救国会第二次执委会时,他特地写了“耻莫大于亡国,战虽死亦犹生”联语,与与会者共勉。
马相伯先生应《益世报》之请,先后向华北同胞发表了12篇演说,在1931年10月的一篇演说——《日祸敬告国人书》中,他对于国民党的怯于抗日和勇于剿共痛加贬斥:“最令人痛心疾首者,我国今日,尚在勇于私斗,而怯于公愤之状态耳!希望今后非国民之公意,对内绝不许枉费一弹,对外必要,不许吝惜一枪弹!”
如果仅有一所复旦,马相伯或许不会作为一种象征,赫然出现在中国最流行刊物的封面上。举国上下对他的关注,还在于他年近百岁,仍一次又一次进行抗日广播演说,一次又一次参与组织抗日民主集会。正如他的弟子、国民党元老邵力子所言:“相伯先生的精神,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相伯先生所以能享大年,中国所以永久存在于世界,都在此。”
“九· 一八”事变后第三天,他慷慨激昂发表抗日言论:“噩耗传来,天地变色!国家危难至斯,诚达极巅……虽自顾老迈,亦愿勉励负一部分责任”。从1932年11月起,他连续4个月发表12次国难广播演说。他在上海土山湾的居所“绿野堂”,已成为国人抵抗意志的著名象征。“七·七”事变后,他发表《钢铁政策》广播演说,呼吁国人立即行动,誓死抗击日本侵略。
1936年,上海文化界救国会、妇女界救国会、职业界救国会、各大学教授救国会和上海国难教育社等抗日救亡团体,联合编辑创办了《救亡情报》。《救亡情报》的报头,由97岁高龄的马相伯亲笔题写并钤印章,通常都直排,有时也横排;各个版面的内容挺丰富,主要栏目有“救亡言论”、“时事批判”、“救亡消息”、“救亡通讯”、“救亡意见箱”和“死亡线上”等。其“发刊辞”一针见血地指出:“抗敌救亡,已是中国全体民众的呼声……我们为了检讨各部分救国工作的得失;使各地各界人士,能够积极参加救国工作;从救亡斗争中检阅自己阵线里工作不够的地方,互相批判,以加强我们的力量起见,所以才共同发起这个小小的刊物。”同时,在“编后记”又申明,“我们谨向一切爱国同胞要求:一、提供一切救亡斗争的消息,暴露敌人进攻和汉奸卖国行径的新闻给本报!二、本报特设‘救亡讨论’一栏,请各爱国同胞对于你自己所属的救国会工作,加以无情的批判,对于一切救国团体和救国方针,加以最严厉的指正!三、请不断的和本报通讯!请介绍及订阅本报。”创刊号头版登载了三篇文章,它们是王造时的《认识敌人的目的》、顾执中的《最可纪念的一个月》和史良的《对准我们的敌阵前进》。
该报一面世便产生不小的社会影响,无论在学校、工厂,还是在街头、茶楼,都有人争相传阅。宋庆龄、何香凝、章乃器等知名人士在该报发表了许多重要文章,此外,《救亡情报》还有西安事变号外、“九· 一八”五周年血案纪念号外、中山先生诞辰纪念号外等。
因拒绝接受国民党当局的“新闻检查”,《救亡情报》没有固定办公地点,也不挂牌,主要通过集会散发及报摊小贩秘密出售。尽管如此,发行量仍达一万份左右。《救亡情报》为四开小型报纸,初为周报,后不定期出版。1936年5月6日创刊,同年12月25日停刊,历时7个多月,出刊30期。虽然仅存世七个多月,但它曾是上海乃至全国救亡运动的重要喉舌和主要宣传阵地,在复杂的历史时期详实地记录了包括日军增兵华北、东北义勇军抗战以及西安事变的细节,在我国现代新闻史上有着独特的地位。当时蒋介石曾对于右任说“你的老师闹得太凶了,请他收敛一点”。
“八·一三”日军攻陷上海,逼近南京,在于右任、冯玉祥、李烈钧、李宗仁等的安排下,马相伯先生前往广西桂林风洞山,不久,广州沦陷,桂林吃紧,乃欲借道安南(现称越南)准备移居昆明。百岁老人,一路颠簸,目睹疮痍,不禁老泪纵横,悲愤难抑,致使他一病不起,滞留在越南谅山,他对前来谅山看望他的胡愈之说:“我是一只狗,只会叫,叫了一百年,还没把中国叫醒”,可见其心情之悲怆!
国民党元老邵力子所言:“相伯先生的精神,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马相伯逝世后,其弟子于右任敬挽:“光荣归上帝,生死护中华。”成为上海松江泗泾老街上的马相伯故居一代名联。
马相伯的一幅照片似乎更加有名:1936年,沈钧儒、邹韬奋等“七君子”入狱,马相伯多方营救。次年七人获释后,前往看望马相伯,合影留念。沈钧儒在照片上题书“唯公马首是瞻。”这张照片被收入包括中学教科书在内的大小历史著作,为很多中国人所熟悉。照片上,马相伯在众人的簇拥下,端坐正中,尽显人瑞之相。
1939年4月,第150期《良友》杂志的封面人物,是适逢百岁大寿的教育家马相伯。这不是《良友》第一次用男性当封面人物,此前,蒋介石、冯玉祥、朱德等军政要员都上过《良友》。但在抗战进入艰难期的当时,让马相伯出现在《良友》上,不仅是向这位爱国老人致敬,更是一种象征,中华民族古老而不屈的象征。参与国际合作课题“马相伯研究”的复旦大学李天纲教授说,不仅仅是《良友》,那时候,马相伯的照片,一脸的“福相”,被挂在几乎每个照相馆里。当时全国各大城市(包括沦陷区)为老人举行了祝寿活动。地门生故旧纷纷来电祝寿,中共中央也发来贺电: “兹值先生百龄大庆,国家之光,人类之瑞,谨率全体党员遥祝并致贺忱。”中共宗教政策的成熟及对宗教界上层人士的争取工作,不仅有利于调动宗教界的积极性,也消除了宗教界对共产党的不少顾虑,从而促使他们投身于抗日救亡运动。
在重庆,时任国民政府监察部长的于右任,为自己的老师写下贺寿长文《百岁青年马相伯》,并手书贺联:“当全民族抗战之时,遥祝百龄,与将士同呼万岁;自新教育发明以来,宏开复旦,论精神独有千秋。”马相伯因逃难滞留在越南谅山,亲自撰文回复各界对他的盛情:“国无宁日,民不聊生,老朽何为,流离异域,正愧无德无功,每嫌多寿多辱!救国重于祝寿,当团结御侮,愿拼老命和爱国人民一道抗日救亡。”
此后,马相伯的身体每况愈下。临终前,也许是有预感,他找来最疼爱的孙女马玉章,问她:“爷爷没有给你留下一分钱,连你自己的钱也没有留给你,你恨爷爷不恨?”“你自己的钱”指1914年马玉章父亲马君远病逝,当时马玉章只有6个月大,马相伯的得意弟子于右任、邵力子他们筹措了一万元,以此作为资助马玉章日后的生活费和教育费。马相伯将这笔钱拿去创办启明女校,没有留给孙女,故有此一问。病中,他还时时探问抗战的消息,直至11月4日逝世。当时,中共毛泽东、朱德、彭德怀等发唁电:“惊悉相伯先生于本月四日遽归道山,老人星暗,薄海同悲。遗憾尚多,倭寇未殄。后死有责,誓复同仇,在天之灵,庶几稍慰。特电驰唁,敬乞节哀。”
马相伯先生对孙女以身作则的教育,不但影响了孙女马玉章女士的一生,也深深影响了马玉章的儿女们,尤其是马百龄老师。她不仅是我在佘山修院修道时的神学老师,也是我的好朋友。她时常以言以行教导我许多人生的道理,启发我做一名中国的神职人员,应该把爱国与爱教统一起来。我深以为感。
马相伯先生,百年间,从容游走,留下一所享誉中外的大学,一个高山仰止的背影,一位爱国老人的清晰形象,正如柳亚子诗云:“一老南天身是史。”
图为民国22年初版《马相伯先生国难言论集》,史量才题字
(参阅:百度“马相伯”,《中国青年报·马相伯:一老南天身是史》,《马相伯先生文集》,《爱国老人马相伯》王铿,《太原晚报·救亡情报:再现当年抗战烽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