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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好好地弹过舒伯特。虽然也曾感受过他的旋律跟和声中所透出的德国人中难得的灵气,但想到他傻乎乎、胖墩墩的画像,恋童癖的传说,用叉子蘸墨水在桌布上画五线谱的邋遢行为,就很难克服一种抗拒感,让自己钻进他的音乐世界,认真地、虔诚地体会他的美。
10月29日跟朋友去上海音乐厅听了他的《冬之旅》套曲,男中音歌唱家施密特和伴奏家延森的配合十分默契,对舒伯特的艺术歌曲 Lieder的理解和演绎相信是十分到位的。但既不通德文又对这部声乐作品近乎陌生的我,实在是挨不住这美妙歌声的催眠,大半场都在半昏睡中度过。演出结束后,经久不息的如雷掌声把我吓出一身冷汗。看着两位艺术家频频安可、鞠躬、退场、返场,台下观众踊跃欢呼、热情击掌,清醒异常的我羞愧难当。
回家的路上,我不停地和朋友探讨着德国艺术歌曲的价值究竟何在。如果说是音乐提升了诗歌的意境,那对于台下和我一样不通德文的听众(包括朋友在内)来说,既然连语言中所蕴含的韵律之美都不能体会,又如何去欣赏被音乐所提升到另一个高度的艺术歌曲的意境呢?为了弥补自己的不敬行为--‘打磕冲'的愧疚,我还大赞了意大利歌曲的好处--不需要理解歌词,光是跌宕起伏、抑扬顿挫的优美旋律便足以打动不谙意语的听众们,象“我的太阳”、“桑塔露琪亚”等等。言下之意,是说舒伯特的音乐只是诗歌的陪衬,并没有超越诗歌而独具魅力。综上所述,我被催眠是情有可原的。
虽然找到了阶梯,解决了面子问题,但心中沉睡已久的舒伯特情结却被撩拨了起来。我开始阅读有关《冬之旅》的资料,了解到这套为缪赛的同名诗集所配曲的歌集描绘了一位被恋人抛弃了的诗人在流浪中的心路历程。诗人缪勒的儿子称赞舒伯特“所赋予两部声乐套曲(另一部为《美丽的磨坊女》)的戏剧性张力不亚于一部完整的悲情歌剧”。由此可见,这部作品对一位男中音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挑战;完成它,将得到多么丰厚的报偿呀!那夜台下掌声雷动,若不是全上海的声乐工作者都来捧场不成?
语言,一向是我欣赏歌剧的障碍,家里早就收藏了意大利文、法文、德文的字典,总是梦想着有一天能够突破这三重障碍,用平常心来聆听莫扎特、贝利尼、威尔第、普契尼、比才、古诺、奥芬巴赫、瓦格纳歌剧中的每一首咏叹调、两重唱和大合唱,领略那语言和音乐相碰撞之时的电光火石之美。可时至今日,我只能用平常心听百老汇、伦敦西区的英文音乐剧,而对那三种和歌剧相关的语言还是一窍不通,对歌剧的一切感觉都止于音乐,说来真是难为情。现在又多了一个舒伯特的Lieders。咳,且不是让我无地自容?!
不过,我们弹琴的人也不愁不能体会舒伯特。他在比莫扎特还要短暂的31年生命里,留下了近千部作品,其中钢琴作品就包括21首奏鸣曲,三套即兴曲还有很多舞曲等。家里有一张 Zimerman演奏的的即兴曲Impromptus Op.90 & Op.142 。这位年轻时长着一张肖邦脸的波兰人把舒伯特的细腻、灵巧、优雅和冲动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在他指尖所流淌的美丽音符能让听者在陶醉之余,浮想联翩(绝不至于浑然入睡)。兴之所至,自己也到琴上试了一下Op90的第一首。当弹到第75小节的第三主题时,右手那精致的、温柔的、楚楚可怜的降A大调叹息声在左手忐忑不安的三连音和旋的烘托下形成了一杆无形的魔杖,直捣我心深处,搅乱了隐埋在那里的无尽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