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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徒] 逃离与委身 | 文:郭暮云

逃离与委身 | 文:郭暮云

逃离与委身 | 文:郭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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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与委身 | 文:郭暮云

原创 2017-04-04 郭暮云 郭暮云的半导体
经文
诗 51:1神啊!求你按你的慈爱怜恤我,按你丰盛的慈悲涂抹我的过犯。
诗 51:2求你将我的罪孽洗除净尽,并洁除我的罪。
诗 51:3因为我知道我的过犯,我的罪常在我面前。
诗 51:4我向你犯罪,惟独得罪了你,在你眼前行了这恶;以致你责备我的时候,显为公义;判断我的时候,显为清正。
诗 51:5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
诗 51:6你所喜爱的,是内里诚实;你在我隐密处,必使我得智慧。
诗 51:7求你用牛膝草洁净我,我就干净;求你洗涤我,我就比雪更白。
诗 51:8求你使我得听欢喜快乐[的声音],使你所压伤的骨头可以踊跃。
诗 51:9求你掩面不看我的罪,涂沫我一切的罪孽。
诗 51:10神啊!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使我里面重新有正直(或作“坚定”)的灵。
诗 51:11不要丢弃我,使我离开你的面;不要从我收回你的圣灵。
诗 51:12求你使我仍得救恩之乐,赐我乐意的灵扶持我;
诗 51:13我就把你的道指教有过犯的人,罪人必归顺你。
诗 51:14神啊!你是拯救我的 神,求你救我脱离流人血的罪;我的舌头就高声歌唱你的公义。
诗 51:15主啊!求你使我嘴唇张开,我的口便传扬赞美你的话。
诗 51:16你本不喜爱祭物;若喜爱,我就献上;燔祭你也不喜悦。
诗 51:17[神所要]的祭,就是忧伤的灵。 神啊!忧伤痛悔的心,你必不轻看。
诗 51:18求你随你的美意善待锡安,建造耶路撒冷的城墙。
诗 51:19那时,你必喜爱公义的祭和燔祭,并全牲的燔祭;那时,人必将公牛献在你坛上。

全然败坏

让我们从一个至少对基督徒而言耳熟能详的故事开始。诗篇五十一篇就是为此事而作。

那天大卫没有去上班(撒下 11:1过了一年,到列王出战的时候,大卫又差派约押,率领臣仆和以色列众人出战。他们就打败亚扪人,围攻拉巴。大卫仍住在耶路撒冷。),夕阳西下时他起床了,在宽阔的屋顶平台上游荡,不经意间他看到一个人(撒下11:2一日太阳平西,大卫从床上起来,在王宫的平顶上游行,看见一个妇人沐浴,容貌甚美。)。或许不去上班、傍晚起床都不算大奸大恶,如同无意中看到美女——即使是出浴美女——也不算大奸大恶一样,但是这一系列的小问题最终变成了大问题。



约伯回击三友审判团时曾说:“我与眼睛立约,怎能恋恋瞻望处女呢?(伯 31:1)”然而约伯不做的,正是大卫在做的。他终于允许飞鸟在头上搭窝了。并且他不再满足于只是看,他还要跟那留守妇女建立关系。建立关系,然后发生关系,他为此不惜破坏和神的关系。他在通奸时都知道运用他所掌握的科学知识,选择了他以为不会受孕的安全期(撒下 11:4大卫差人去,将妇人接来,那时她的月经才得洁净。她来了,大卫与她同房,她就回家去了。)然而她孕气不错——这意味着他“运气不好”——拔示巴怀孕了。

大卫在这故事中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没有去找计生部门,没有去找阳光妇科。在这个事件中坏透了的他,尚且没有坏到敢于去杀孩子。若以今天的方式来看,380一位,学生还半价的无痛人流是多么方便的补救工具啊,一针下去,爱后无忧。

女人暗结珠胎,男人心怀鬼胎。大卫紧急召回拔示巴在前线的丈夫乌利亚,急不可耐地和他一醉方休(撒下 11:13大卫召了乌利亚来,叫他在自己面前吃喝,使他喝醉。到了晚上,乌利亚出去与他主的仆人一同住宿,还没有回到家里去)。然而喝多了的乌利亚潜意识中或许知道,你把我灌醉,不过是为了让我扛下你所有的罪。或者他如霍去病一般忠君爱国,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反正他坚决不回家。最终,“无可奈何”的大卫来到了古往今来这类事件的标准结局,就是因奸成杀。大卫借仇敌的刀,杀了自己的大将。

从此罪开始在他的家中蔓延。后来他的太子暗嫩强奸了公主他玛,又被他玛的亲哥哥押沙龙所杀。然而押沙龙终于也走过了头。他认为不能在家中主持公道的大卫,也不配在国中主持公道。于是押沙龙开始暗中收买人心(撒下 15:6以色列人中,凡去见王求判断的,押沙龙都是如此待他们。这样,押沙龙暗中得了以色列人的心),最终公然造反。

跟随他造反的有本属大卫的军师亚希多弗。亚希多弗献上两条毒计,其一是一种另类的投名状(撒下 16:21 亚希多弗对押沙龙说:“你父所留下看守宫殿的妃嫔,你可以与她们亲近。以色列众人听见你父亲憎恶你,凡归顺你人的手,就更坚强。”),这计策被押沙龙采纳。其二是标准的擒贼先擒王,他甚至自告奋勇请兵一万二千要去追杀大卫。事实上他这计策应该是有效的,如果押沙龙听了他,以色列历史恐怕就要改写了。然而大卫一方打入敌军的户筛在紧急时刻巧妙地阻止了这毒计。户筛用了反间计,暗示亚希多弗其实是想拥兵自重。并且户筛成功哄骗了押沙龙,让他相信大卫实力尚存,此刻穷寇莫追。亚希多弗见意见不被采纳,就知道已被猜忌,于是回家自杀了(撒下 17:23 亚希多弗见不依从他的计谋,就备上驴,归回本城。到了家,留下遗言,便吊死了,葬在他父亲的坟墓里。)说起来这个故事和史记中的一个故事非常相似,只要你把押沙龙换成项羽,亚希多弗换成范增,户筛换成项伯(和陈平)。

但是不要因此轻易得出结论,说亚希多弗这个叛徒果然只配和叛徒犹大一样死法。你知道亚希多弗为何叛离大卫,并不惜一切代价要治死大卫吗?圣经其实已经给了你线索:

撒下 23:34 玛迦人亚哈拜的儿子以利法列,基罗人亚希多弗的儿子以连……
撒下 11:3 大卫就差人打听那妇人是谁。有人说:“她是以连的女儿,赫人乌利亚的妻拔示巴。”

所以,亚希多弗的直接动机,很可能是要给孙女,尤其是孙女婿报仇。从血亲复仇的角度,或许无可厚非。当然,家国之事混在一起后,就很难再说清他的全部企图,到底是恨恶做下这恶事的大卫,还是真心拥戴好不到哪里去的押沙龙。

再后来押沙龙败亡,被约押所杀。大卫临终留下遗命,让所罗门杀掉约押……大卫家从此刀剑不断,不必一一赘述。

这一切,好像都只因为那一天,他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

总之,在这个故事中,人人有罪;在这个故事中,人人受伤;在这个故事中,人人都应受审;在这个故事中,人人需要救赎。所以在这个故事中,我们看不到全然的义人,我们只看到全然的罪人。然后我们在超越罪人的地方,看到全能的救赎之神。所以这不是洪湖赤卫队那种光看长相就能知道故事结局的神奇影片。这是真实的历史,真实的人性。

最近的辱母案也是同理。杀人的固然有罪,但显然放债的黑社会也同样有罪。然而受辱的母亲据说也曾为了企业四处借债并且都没有偿还。更意味深长的是,去年的案件今年突然报道,聊城中院的判决书也奇妙地同期公开披露。按照鲁迅“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的“廉价七成正确”认知方法,你会隐约意识到,黑暗的重庆森林可能要再次上演。

逃离

圣经的丰富性(或曰芜杂性)意味着,即便一个一生都不离开他的村庄的农夫,只要熟读圣经,仍能拥有健全常识,就是说能对这个起初被神所造、如今已经堕落的世界拥有相当正确的认知图景,他头脑中的历史地图会有很好的比例感。而杰斐逊那种想要搞一个“洁本圣经”的妄想如果真的实现,一定会破坏掉圣经的完整性和生命力。



这同时意味着,世间一切故事,或具体来说,一切文艺作品,内涵和外延越靠近圣经,就越具有震撼力,越具有高水准。圣经故事的叙事目的和叙事风格已经锁定了人类文学的天花板。

所以若以这个标准来看,试图塑造完美偶像要人膜拜的文艺是最糟糕的,而能够指出人性幽暗进而使人知道救赎之必要的,才是好作品。

以金庸小说为例。《射雕英雄传》是好看但是糟糕的小说。因为,虽然它有两位主人公,但实际上这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无比幸运的半兽人和一个无比聪明的女精灵。仁义礼智信,蓉儿占足了智,其余被金庸强行赋给了她靖哥哥。所以这是两个假人,假的让人摇头。



而很不好看的另一部作品,《连城诀》,却在人物刻画上强了许多,至少它鲜明体现了“人人都是罪人”的概念。但《连城诀》里的罪人最终全在罪中湮灭,只有主人公貌似幸存,最后以逃离一切的方式,了结了一切。



请注意,“逃离”或“退隐”,这个主题也在《神雕侠侣》、《笑傲江湖》、《倚天屠龙记》等作品中一再出现。狄云- 水笙,杨过-小龙女,令狐冲-任盈盈,张无忌-赵敏,莫不如是。这不能不反映了金庸乃至国人的世界观。

曾有人说,中国人心里都有三个形象或者三个理想:皇帝,强盗,和尚。最好当皇帝,当不了皇帝当强盗,两样都当不了,逃离红尘当和尚。《活着》里边的福贵也唱道:“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蒋捷的《听雨》,少年歌楼上,中年客舟中,老年僧庐下,也是同理。



因为逃离,本就是中国文化所能给出的最无可奈何——事实上也根本无用——的对痛苦与罪恶的所谓终极解法。

不过《天龙八部》虽然未能突破天花板,但因着不经意间对圣经叙事模式的更加靠近,就成了金庸武侠中最好的一部。这部书里人人有罪,人人皆苦。无论逍遥派掌门,还是大理国国王,无论聚贤庄少年,还是少林寺方丈。但这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英雄,一个没有逃离,选择面对的英雄。手上沾满鲜血,背负重重罪孽的那个契丹人最终将两支断箭插入了胸口,一支为天下,一支为她。



胸口的狼头是他从未被驯化的罪——嗜杀。到了终点,他都不愿和它妥协,他知道只有死亡能解决罪。但他不知道,“人的死亡”并不能真正解决罪,因为人的死亡只是证明:人会被罪解决。然而他毕竟没有逃跑,他选择的是面对。只是,他或许胜过了自己,他却仍没有胜过自己的罪。如同亚希多弗终究无法相信上帝的公义和时机,无法走出自己的愤怒与悲伤。所以萧峰和亚希多弗其实仍然是在逃离,并且他们并没有逃离罪,而只是逃离了真正的救赎。

不过萧峰的形象在这一刻毕竟是逼近甚至超越了刺瞎并放逐自己的俄狄浦斯。所以金庸小说的这部登峰造极之作算是接近了古希腊悲剧的境界,如同古希腊悲剧中的那部登峰造极之作从某种程度上算是接近了圣经的境界。当然悲剧与圣经之间仍有巨大鸿沟,因为悲剧里边没有救赎,只有绝望,或者比绝望更绝望的“自我救赎”,即所谓:自度。



最终,身为佛教徒的金庸或许故意借着韦小宝给出了他观念中的终极逃离大法:鹿鼎公带着金银财宝和七位太太不知所踪。因为萧峰死后,再无英雄。理想主义、英雄主义已经被存在主义和相对主义取代。所以韦小宝替后英雄时代的人宣布:甚至连自度都是无意义的,自度甚至没有百度重要。不必再问什么why,你只要问how。存在即合理,活着是一切。甚至不再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而是“根本没有天长地久,只可能有曾经拥有。”

可以看到今天的达官贵胄,大人先生们都在效法韦小宝,他们毕生的追求就是怎样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好”的意思就是和韦爵爷一样,家财万贯,妻妾成群。所以他们一生拼命聚敛,所以他们一直准备移民。他们以逃离的方式试图完成自度。他们的乐园不在伊甸园,而在加拿大。而其他不具备机会和资源的百姓,不是不想移,而是不能移。这就是我们这个大时代的“贫贱不能移”。

被“分别为剩”在国内的人们,则多数选择了“理性动物”原则。他们不问是非,只问利害。他们不能彼此相爱,于是只好互相伤害。他们全部的价值导向无非是趋利避害,他们最高的人生追求无非是家道丰富。面对任何问题,他们不管有什么错,他们只看有什么用。他们把精神和信仰一并放在天平的另一端,并且不出意外地让二者一起高高翘起。于是《甄嬛传》成了“老少咸宜”的处世圣经,《三体2:黑暗森林》赢得了左中右派的一致好评。


“只要有个错误的前提,那么由此衍生的体系中,一切都是可能的。”哥德尔如是说。所以当国人纷纷选择逃离救赎拥抱罪恶后,他们就成了另一种人。信仰作为沉重的历史包袱被抛弃,道德作为纠结的心理障碍被突破。于是轻装上阵的人们就做好了干一切坏事的准备。从此荒谬成为合理,疯狂就是稳健。于是你看到贪腐的官员命令百姓守法,不读书的老师让学生好好学习,口是心非的父母要孩子诚实正直,口称信主的基督徒居然不去教会。

所以你看出来了,这样的民族产生不了圣经,只能产生神经。这个最现实又最神经的民族就这样无比理智又无比疯癫地活着。因为活着,所以活着。活着为了活着,为了活着活着。为了活着,人们不停地演着谁也不信的戏,也以各种方式彼此进行降维攻击;人们在食物和药物中彼此投毒,又以计生和堕胎的方式彼此杀戮。这里不再有逻辑,这里只有中国式逻辑。在中国式逻辑中,虚伪是为了真实地活着,攻击是为了不被攻击,往饭里投毒是为了混口饭吃,杀第二个孩子是为了养第一个孩子。

在中国式逻辑当中,我们不信鬼,我们不信神,我们不信党,我们不信人。我们甚至连自己也不信。我们唯一相信的,就是“我们什么都不能相信”。然而连“我们什么都不能相信”我们有时候也不信。所以你又常常看到,我们还时常会从什么都不信一下子跃迁到什么都信。然而说信又不是全信、真信,而只不过是半信半不信,或者略微相信。所以这个小时代里,最流行的东西叫做微信。

江湖纷乱,我们逃离江湖躲进桃源。桃源崩坏,我们逃离桃源躲进人间。人间崩坏,我们逃离人间躲进森林。在森林中我们连逻辑都逃离了。于是我们最后能逃离的,只剩逃离本身。

三生三世热映是为了逃离,那个剥离了一切现实的幻境如同玻璃鱼缸般漂亮而空洞。大力哥抢劫也是为了逃离,他说外边险恶,我必须得撤。这位奇特的智者直言“我真要抢劫为什么不抢女的?不抢卖单的?为什么抢两个老爷们?”原来他故意进入有形的监牢,正是为了逃离外边无形的监牢。

这就叫逃离“逃离”本身。



然而,逃离从来不是圣徒的选择。大卫面对罪的刑罚,说:我往哪里去躲避你的灵?我往哪里逃躲避你的面?(诗 139:7)他没有逃离,他选择面对,所以他写下诗篇51篇,为自己的罪忧伤痛悔,情愿委身在神的手中,听候上帝发落,正如后来他又一次犯罪之后,面对耶和华的给他的三个选择,他说:“我甚为难。我愿落在耶和华的手里,因为他有丰盛的怜悯;我不愿落在人的手里(撒下 24:14)。”他并不相信逃离痛苦就能逃离罪恶,所以他选择接受审判,同时接受救赎。刀剑不止,赞美不休!

所以莱奥纳德·科恩恐怕真是懂他的,那首《Hallelujah》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只因一切的痛苦与哀愁之后,抚琴的君王口中所出的,仍只是哈利路亚。

因为全地都是神的,你又能往哪里去逃呢。罗得不愿面对叔侄矛盾,逃进了所多玛,最终被天使带出来。约拿不愿面对尼尼微可能的悔改,逃往他施,最终被大鱼带回来。摩西害怕法老的追杀,逃入米甸的旷野,最终被火焰带回来。保罗拼命逃离福音对他的吸引,最终在大马士革郊外,被那道大光带回来。圣经仿佛是在不停地告诉你: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

中国传统的逃离或曰隐居文化中,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四川又有山,又有市,自古以来都是一个最适合逃来避难的所在,这里的人民“乐观豁达”,洪水来临的时候照样可以搓麻不休,显示出大家都是渡边麻友。



而当今世代的逃离,可以叫做大逃出国,小逃回家。当终极价值失去后,人只好退而求其次,让某些相对价值来cosplay终极价值。其中最有共鸣的一个选项,大概就是“回家”。一年一次的春运,正是对扮演圣地的家的朝觐;无论做了何等不光彩的事,只一句“不都是为了家人(特别是孩子)吗”,便能博得最广泛的同情。

不光是普通的国人,甚至许多基督徒也是如此。而基督徒的逃离,也同样常常体现为逃离教会,逃回家里。其实他也未必那么爱家,他只是不爱教会罢了。

任何一位天父的儿女,无论何等失望,通常都不会、或者不敢说他要逃离天父,但他却常会逃离天父的儿媳妇。作为天父独生子之新妇的教会,本应是信徒必然委身的所在,却往往成了个人主义泛滥的时代无人愿进的方舟。逃离教会的原因无非是我虽然爱主,可我没法爱这些自称爱主的人。我虽然信主,可我信不过这些号称信主的人。于是这些逃离了的基督徒将使命与理想退化到和世人毫无二致,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农妇,山泉,有点田。横批大概是“家和万事兴”之类。基督为我死了?哦,基督你好,基督再见。基督要我委身?哦,我愿意委身基督,可我不委身基督教,我更不委身基督教会。他们虽然口称天上的上帝为父,他们却远离世上的信徒之母——教会,因此他们把自己弄成了属灵的孤儿,信仰的弃婴,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困苦流离,在自己温暖舒适的安乐窝中居无定所。

王怡牧师写到:“因为最可怜的一种信仰,就是将我们一生中最大的委身,交给一个最小的目标。”家庭虽不能算是最小的目标,但这并不影响这句话的意义,就如同在地狱中安上空调并不影响地狱的意义。因为经上说,以别神代替耶和华,他们的愁苦必加增(诗 16:4)。

王怡牧师继续描述这种逃离:

“魔鬼的主要伎俩,就是藉着我们的无知和傲慢,通过贬低教会作为基督的身体、和永生神的家的属灵地位,来暗中贬低基督十字架的救恩。它不断地诱惑我们,尤其是诱惑那些在教会中遭遇过挫败和伤害的信徒,倾向于将‘教会’视为一个外在于我们的、罪人的机制,如同自由知识分子看待国家的态度一样。牠暗示我们,教会也不过是一个人的组织,教会和一个政权,或一家公司一样,并没有特殊恩典的保守和命定的地位,并没有与基督的奥秘的联合。在当代文化中,撒旦将这样一个谎言,植入我们的盗梦空间:如果没有教会,我可能会更属灵。如果不和张弟兄、李姊妹这种人混在一起,我会更爱主,我会成长得更快。”

当时我对他最后一句中这个信手拈来的比方讶异不已。因为我就是张弟兄,我妻子恰好姓李。藉此我曾对我们教会的弟兄姊妹讲,你若因为喜欢我们俩而委身教会,恐怕你还未必是真正的委身;你若虽然不喜欢我们,却还是委身教会,那却几乎可以肯定你是真正的委身。

委身

因为真正的委身,一定意味着效法道成肉身。这意味着委身于道讲的没有名牧精彩的主日,委身于其中某(些)人总让你不舒服的团契,委身于你似乎没有明显恩赐的事工,委身于不怎么华丽更无名无分的圣所。只有这样,你才是委身在弥赛亚的脚下,而不是大利拉的膝上,是委身在亚伯拉罕的怀里,而不是亚希多弗的心里。

真正的委身,还意味着与神联合,不将自己置身事外。你不能说教会不够好所以我不委身,你该想到,正因你不委身所以这教会还不够好。你不能说这教会给不了我我想要的所以我不委身,你该记得你若要别人怎么待你,你就该先那样待别人。你不能说这教会给了我伤害所以我不委身,你该承认你若不从教会寻求医治,你就无法被真正医治。你不能说这教会不需要我所以我不委身,你该知道你是这身体的一部分,若没有你,这教会就有了瑕疵、斑点和皱纹。

真正的委身,也意味着会被教会的异象与章程所限制,好像会失去某些自由。但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受限制的自由。那种“完完全全的自由”既不真实,也不良善,更不美观。如同没有格律限制的诗词就成了胡言乱语,没有音律限制的音符就成了刺耳噪音,没有规律限制的科研就成了江湖骗术,没有法律限制的社会就成了黑暗森林。同样,没有神的律限制的信仰,就成了马放南山的散养。没有神的律限制的服侍,就成了押沙龙式的起事。没有神的律限制的异象,就成了空虚混沌的乱象。没有神的律限制的教会,就成了贼窝般喧嚷的庙会。

而神的律,正在祂的身体,祂的教会当中。谁能让做头的基督与祂的身体分离呢?当你说你要“在基督里”,你指的若不是委身在祂的身体、被祂身体的架构所“限制”,那么你究竟是在说什么呢?

只要你的教会还在传讲真理,还在为主发光,还有为主摆上的人存在,你就应该回来,从心旷神怡的国外回到呼吸困难的国内,从舒适的家庭生活回到不怎么舒适的家庭教会。因为你怎能脱离这显然的蒙恩管道,而去寻求教会之外的属灵特供呢?你又怎能只记得以色列是雅各一个人的名字,却忘记它更是一群圣约子民的名字呢?

教会有问题,所以教会需要你。我们如何能逃避主的呼召与托付,去追随人往高处走的中国幻梦,却违背人往低处走的天国福音呢?我们如何能把主加给我们的沉重又轻省的十字架,幻化成莫名其妙的轻佻而沉沦的十字绣呢?

圣经中唯一允许逃离的,是少年人的情欲。其他的时候,向世界,主说,我差你们去,如羊进入狼群。向教会,主说,你们就是基督的身子,并且各自作肢体。所以,请不要让世界无羊,请不要给教会截肢。

最后,让我引用也曾被王怡牧师引用过的一首诗,来总结何谓“堕落世界中的神圣委身”: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在雾霾中陪你一起慢慢变老,向你分享基督的福音。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多年之后,有机会和你一起化疗,和你一起向上帝祷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我的骨肉同胞啊,就是在和你相同的命运中,传扬并活出一个真实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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