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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入藏—— 我在西藏宣教(连载三)
2017-01-11 信仰的力量
二次入藏—— 我在西藏宣教(连载三)
我在西藏宣教(连载一)
首次入藏经历神迹—— 我在西藏宣教(连载二)
接续连载二
注:(此篇见证作者与讲述的主人公相遇于2002年左右,文中所讲述的事件据此算应发在2000年以前,很多读者反应,现在西藏各方面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
第一次入藏,时间很短,也很安全,神的工作非常的明显,同时让我对那里的风土人情有了初步的了解,给我第二次入藏增添了很大的自信。后来我才明白,这也是神的作为,因为他加在他的儿女身上的环境,都是我们所能承受的。
在第一次入藏以后不久,我开始一个人再次进入西藏。
这一次,是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一次。每个经历,就象刀子刻在我的心版上一样,在生与死之间我看到了神的大能。
当我站在那片似曾相识但仍然陌生的土地上之后,我的大脑一片茫然。没有了医疗队,没有了伙伴,没有了可以沟通的语言,没有了现成的居所……广阔的土地上,哪里是我的安身之所,穿流的人海之中,我要向谁开口传福音……对于我来说,都处于未知。顿时,我翻越雪山时的那个豪情都没了。
“啊,主!我该怎么办呢?”此刻,我唯一可以呼喊的只有主了。
鬼屋脱险
来到西藏,我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住处。在西藏,找房子对于我来说是个很不容易的事情,我找了几个房屋中介的机构,又自己四处打听。经过几天的努力,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房子,当我看到我终于有了一个安身之所的时候,我的心好像有些落地了。
这个房子是一个三层的楼房,但是却非常的清静。我心里还一个劲儿地感谢主,对于我们来西藏传福音的人来说,有一个清静的住处是非常关键的事情。于是我一个人拼命的收拾房子,扫灰、刷点大白、买张旧床,再把一点简单的东西和炊具安顿一下,虽然看着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但是当一缕炊烟从我的房间窗子前边升起之后,我终于舒了一口气,毕竟象个家了,我的心开始喜乐起来,我想万事开头难,有了一个住的地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由于心里的喜乐,就往往会忽略很多东西。我只是记得第一天的时候,中介的人打开了二楼的一扇门告诉我,这个房间你可以住,其余的事情,我都没有在意。直到收拾完房子的第三天,我出去的时候,才仔细打量这个居所,我发现,一楼的一个入口原来贴着封条,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公安局封的。我心里很是纳闷,为什么这个家庭会被封呢?我再看贴封条的对门,发现对门也没有人。整个楼道寂静无声,在清冷之中,有一股阴森的感觉。
管他呢!没有人住更好,这是神单独为我预备的,有我自己住的地方就行。这样一想,我的心安然了许多,也就不再介意其他的事情。
我把东西全部搬了进来,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房屋,心里还是喜乐的无比,几天的劳累一起涌上来了,祷告完之后,我睡了一夜好觉。
但是第二天,反常的情况出现了。当我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被一阵哭嚎声吵醒,声音无比的尖利。再仔细听下去,明显地听到是一个男人打孩子的声音。男人发怒的声音和孩子惨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你根本无法入睡。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深更半夜打孩子?这个人打孩子怎么会打的这样狠?”
听到那个孩子越来越惨烈的哭叫声,我几次想下楼去劝说一番。但是考虑到刚来的缘故,再说不知道西藏人的生活方式是否会欢迎,还有父母打孩子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我就没有下去。于是我克制自己不去理会,我开始祷告,祷告完又开始睡觉。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快要天亮了,我才蒙胧的睡了一小觉。
第二天晚上,还是那个时间,那个孩子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又一个夜晚,我在翻来覆去的煎熬中度过。
第三天的晚上,还是那个时间,那个哭声又出现了。不同的是,在孩子的哭声、男人打骂的声音中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真是一个老实的妻子,打了三天孩子了,她才出现!”我想。
于是楼下演出了一场男人打完孩子又打女人的一场闹剧。男人愤怒的喘息声夹杂在妻子孩子的哭嚎声中,成了一锅粥。
这样的情形一连持续了五天。也就是说,直到第五天的,我才感觉到不大对劲。我在那一阵强似一阵的阴森的嚎叫中坐起来,望着窗外稀疏游移的灯火,心里不停地打颤。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声音总是这个时间出现,难道打孩子还要有个规定的时间吗?”一股强烈的恐惧从我的心头升起。
我看着表数着时间,从半夜十一点一直到凌晨三点,楼下的哭叫声一直反复着。我知道不对了,这个声音肯定有问题。我真的难以形容当时的那样的恐惧到底是怎样的情形,一个独处一室的异地女人听见鬼叫的情形。无边的黑夜使我无处躲避,我唯一的抵挡方式就是祷告。我的眼帘无法合拢,我只能睁着眼睛祷告,而且祷告唯一的题目就是一个劲儿地赶鬼。尽管这样,我还感到整个屋子就象被一团黑云笼罩着,你根本无法正呼吸,脚下似乎有一个无形的邪恶力量开始往下边拽你,稍不小心,就要陷进去。
这样的情况就这样一直持续着,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晚上对于我来说,面对晚上就是面对一个赶鬼的战场。
一天,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偶然遇到了给我介绍房子的那个人。他非常惊奇的打量着我,然后嘴角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笑。他问我房子住的怎么样,我说还好。他又问,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我告诉他:就是半夜的时候经常有男人打孩子和女人的声音,我觉得很不正常,如果是真的这样打孩子的话,这个孩子早晚都要被他打死的。
他乐了:“你呀!你是不知道吧,那个楼房是三层,三层原来住着六家人家,正因为有那样的声音,就是天天晚上出现孩子老婆的惨叫声,还出现一些别的事情,所以人们都吓得离开那个房子。”
我的天!原来那是个空宅。
他说:“你看到一楼那个贴着封条的门没有?”我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就是那家的男人,喝酒喝多了之后,把自己的妻子砍死了,接着又把自己七岁的孩子也砍死了。所以那个房子经常闹鬼,早就没有人住了,如果不是这样,也轮不到你。”
啊!我的心里非常震惊,原来心里尚存的那个可能真的是酒鬼爸爸打孩子的侥幸荡然无存了。
那天,我回到了那个楼房,我从一楼上到三楼,果然和他说的一样,除了楼道里厚厚的灰尘,还有墙壁上游走的无声的生物,这个楼真的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
当我知道了这一切的情况以后,无论是我的恐惧还是希望都到了一个底线。我知道,除了耶稣,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使我摆脱魔鬼的纠缠。这样一来,心里虽然还是很害怕,但是回想起刚刚度过的这些岁月,心里倒是升起一股力量来。
在那段岁月里,我真的体验到了魔鬼的存在,是那么真实,简直触手可及。它的阴影伴随着我每一个夜晚,每个夜晚都有它和我较量的杀场。但是从另一个侧面,也让我体验到神的真实,我知道,当魔鬼来到我身边的时候,神就在我的身边,否则,在那样的一个鬼宅之中,我这个软弱的小女子,哪怕生存一个晚上,都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从听到鬼叫的第一个晚上,我的那个屋子就没有闭过灯,几乎我就没有脱过衣服,更没有睡过觉。
每天,按照惯例必须在哭叫声出现之前就开始赶鬼,有时这个声音持续的时间短的时候,刚刚迷糊过去,就会真实地感到无数条蛇爬上我的身,我就激灵一下醒过来,一边祷告一边从身上往下抓那些蛇,整个的屋子都仿佛变成了蛇穴一样。当红日升起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精疲力竭了。
一天,我刚刚睡着,忽然感到一个巨大的蟒蛇爬到我的身上。它用冰冷发光的身子缠绕着我的身体,勒得我喘不过气来;巨大的蛇头抵向我的头,嘴里吐出长长的信子舔我的脸。我知道这是魔鬼的化身,一边和它撕扯,一边奉主的名字斥责。从床上到地下,从地下又滚到床上。最后,我用力扳住它的头,奉主的名斥责它,用力把它摔在地上……我清晰地看到,它受伤的身体痉挛了一阵之后,慢慢地爬走了。
我从这似梦非梦之中醒来,我发现,我的身上有很多勒过的发红的印记,四肢因为劳累在不停地颤抖,汗水把我的整个衣服都湿透了。
我知道,那绝对不是一个恶梦。
从那天晚上开始,打骂哭闹的声音不见了。
然而,这以后的事情并没有彻底消失。说心里话,当那个声音不再出现,我独自一个人面对这样一个发生过非常事件的空楼,独自面对死一样的沉寂,那种恐惧也时常袭扰着我,我房间的灯还是彻夜不熄,我还是难以正常地睡一个香甜的觉。因为,我灵里的感受是,那个黑暗的势力并没有走。
果然,没过几天的一个夜晚,睡梦中我忽然惊醒。我感觉我的身边躺着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她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真的,我无法形容魔鬼的面容我是如何的状态,那样的情形更不是用人间的词汇可以描述,用上再恐怖的词我觉得都不过分。
蒙胧中我忽然而起的时候,两只修长利爪般的手就开始环绕我。于是我无法逃避地陷入一场争战之中。一股阴森的冷气直侵入你的身体,争战中魔鬼的嚎叫令你毛骨悚然。我拼命的与之挣扎,我的口里用耶稣的名字斥责。我真的知道,就象我们无法理解前线战士战斗中的状态一样,当恶魔来临无法逃避的时候,那种争战是也是不能逃避的。当你真实的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恐惧是很次要的事情。我还知道,之所以我能有力气来抵挡这样的事情,那些力气绝对不是我这个女人身上所拥有的。
很多晚上都是这样,不久,每当黄昏降临的时候,我知道那样的情况还会出现而且不能避免,我不觉竟然一丝轻蔑的笑起来。
果然,不久之后,我感觉那股邪恶的势力在我的面前越来越体力不支,终于有一天,她就象那条蟒蛇一样,一下子瘫软在我的面前,逐渐消化,象一团雾一样淡化、悲凄无比的消失掉了。
这下我可以睡安稳觉了,我长出了一口气。
不料,就在那个女鬼消失的第三天的晚上,我外屋的炊具又唱起了歌。不是盆在响,就是碗在响,而且还明显地让你感到,他们似乎都在动。是风刮的吗?我真希望是风刮的,因为我太累了。于是我强忍着,只是在屋子里边小声祷告,指望趴在被子里睡着。但是,外屋的响声越来越大,它以明显对抗的姿态似乎在向我示威。无可奈何,我只得披着衣服来到外屋,我顿时傻了眼。一个小盆直到我的脚走到它旁边的时候,它还在转;其余的凡是可以挪位的东西都挪了位,整个外屋的地上给我摆了长长的一排,而且是那么的有规则,就连那笨重的煤气罐子都跑到了地中间。看到这一切,我乐了。这魔鬼,直到最后的一息,却还是不甘心。于是我开始坐在这些家什中间赶鬼。
这样的情况只是持续了几天,就消失掉了。
这个小屋子恢复了平静。
这种平静持续了两天。第三天的夜里,我刚刚入睡,就听见走廊里闹哄着进来一帮人,其中有人说:就是这家,就是这家……这回我并没有害怕,因为我知道拉萨地区的公安局经常针对外来的人口有查夜的情况。我立刻坐了起来。这时,有人已经开始敲门并大声喊者:起来起来!查夜了!……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下了地,说心里话,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听见人声,别提有多亲切了。我一下子拉开门的插关,一阵阴冷的风呼的一下吹了进来,我禁不住惊叫出来。门外边,除了阴冷的高原风,除了一眼看不透的黑暗,和死一样的沉寂,什么也没有……我的整个头发都乍了起来,我真的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主啊!”我一下子关上门,倚在门上,我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我开始祷告,一种恐惧的势力压制我,几乎无法进入正常的祷告状态。于是我只能睁着眼睛满屋子游走,一边走一边奉主的名斥责祷告。恐惧使我不得不立下这样的心志,如果魔鬼不完全离开这个房间,我就一直祷告下去。逐渐的,我的身上热起来,一股圣灵的力量贯穿我的周身,我不再害怕,好像有一种庞大无比的能力从我的身上喷薄而出。
我看到了一个特殊的队伍,我相信足够一个军队的数量的小矮子,他们失魂落魄地从这个屋子里,从我的眼前浩浩荡荡地通过那扇门出去了。我知道,他们失败了。当最后的一个魔鬼走出去以后,我的心里真的涌起了从来没有过的平安。
“主啊!我感谢你!”,我一下子跪在地上。我知道,魔鬼再不会来了。
果然,这个小屋子恢复了平静,我在那里住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可以说,我第二次入藏的头三个月,实际的工作就是赶鬼了。
医治大麻风
我相信,任何一个只身入藏宣教的人,应该都有与魔鬼争战的经历。因为在那样的一个魔鬼势力极其猖獗的地方,魔鬼是不会容忍把福音带进去的人。但是,我知道,越是在那样的地方,圣灵的工作就越强烈,若没有神亲自的工作,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靠着自己的办法把福音带进去。
感谢神,因为他早已胜过一切的黑暗权势。
当那个令我心惊肉跳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鬼屋终于恢复了平静以后,我知道,我传福音的时候到了。但是,凭着我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福音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因为,在西藏,自治区有自治区的法律,跟我们内地有着很大的区别。臧传佛教是地方唯一的被法律所保护的宗教,是一个在法律上不许任何宗教介入的地方。在内地,你传福音的难点是担心你讲出来之后,人家不信;而在西藏,当你的福音话语一出口的时候,你不但触犯了他们所谓“神圣”的戒条,而且立刻就犯了法,立刻就成为人人可铢之人。不但如此,倘若当地的臧人接受了非臧传佛教以外的任何宗教,他们的族人就可以立刻“清理门户”——杀了他,而且不会担心受到法律的制裁。对待族人这样,那么对待外来的人来说,其中的危险不是用“危险”这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事实上,在西藏这个地区,无故失踪的人、无故而亡的人实在是太平常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丧命。而在当地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高原反映”而死,只有这一条就够了。
面对人来人往的街道,我的眼前一片茫然。但我相信,主既然让我到这个地方来,他必定给我开辟道路。“主啊,求你帮助我,将你要预定了灵魂让我遇见,让我有机会把福音传给他们!……”我就这样每天每天的祷告。
出来几天的时间,一直没有开口的机会。于是,我开始每天到大昭寺、布达拉宫的门口去转,一边转一边祷告,求神动工。主啊,要我转到什么时候呢?我的心里有时也着急起来。那时,主让我看到一个画面,就是以色列民过约旦河以后遭遇的第一个城市——耶利哥。面对那样一座高大坚固的城市,神告诉以色列民的办法却是不动一兵一卒,只是一些祭司围着城墙转,最后,那座高大的城墙竟突然倒塌了……
“凡你脚掌所踏之地,我必赐给你为业……”我的耳边响起神对约书亚所说的话。“主啊,我感谢你……”我心里的力量就增强了,我想,神看一个灵魂比世界都宝贵,哪怕这次来我只是把一个灵魂带到主的面前,我也没有白来。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情况似乎还没有改变,但是我就是这样的祷告、宣告,不停地在这里行走。
一天,我转了一天之后往回走,路过一条街道,那里的路边有很多的人在那里乞讨。我呢,也没有细看他们,就从他们中间走过来。因为在西藏,沿街乞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刚去的时候,破开很多大面值的钱,就一角一角的给,但后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给得起。因为每走一处,都有那么多脏兮兮的手向你伸过来。
但是,这一次,我明显地感觉不一样。在我路过这些人的时候,模糊中我看见一只手伸向我,我把她当成我所遇见的那些手一样,没有理会就过去了。但是当我走出只有十几步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一种明显的震颤,一种极大的不平安涌上我的心头。我停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两步,我心里的不平安却越来越发强烈。
“主啊!难道是我没给她钱的缘故吗?”
我扭头走了回去,到那个人的面前,蹲下来,一狠心从兜里掏出两块钱给她,然后我又往前走。但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还是极大的不平安。我的心极其的难受,我继续往前走,一边用手按着胸口祷告,但是心里最后是一个劲的崩崩地跳。怎么会这样呢?当我继续往前走没有多远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蹦出一句话来:你过去拥抱她……你过去拥抱她……我想极力控制这样的情况,试图理解我是自己心里所想出来的,但是不行,这种感动越来越强烈。我知道是神的感动。
但是我还是没有停下来,因为我刚才给她钱的时候,几乎就没有敢怎么喘气,就是这样,她身上的那股气味也使我受不了,我怎么能去拥抱她呢?到那里拥抱她又有什么用处呢?一想到要拥抱她,我就想呕。但是,我的脚步却越发沉重,那个让我拥抱她的声音就象一记又一记的重锤,很很地砸在我的心里,我终于停了下来。
“神啊!如果真是你让我过去拥抱她的话,那我愿意顺服!”
想到这里,我一扭头便回到那个人的面前,我仔细地蹲下来,此时,我才真正的打量了她一下,但是,除了她的破旧的衣着还有蓬乱的头发证明她的性别以外,一双昏暗的眼睛下蒙着一块脏兮兮的分不出颜色的布。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我。我们彼此注视着,一句话也没说,我感受到她的目光中的痛苦和期待,于是我伸出双臂开始搂她。当我的手搂在她的身上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也下子流出来,她哭,我也哭……在西藏的大街上,两个不同种族不同地域而且从不相识的女人,相互搂在一起,流着泪。
就这样,在饮泣之中我们过了很长的时间。这时,由于很长时间的哭泣,眼泪润湿了那块布,她开始下意思地擦眼泪。擦了几下之后,我发现她脸上的那块布掉了下来,这样她的脸就全部的露了出来。当她的脸完全地进入我的视线以后,我惊呆了。我“妈呀!”一声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张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脸:一半几乎已经没有一丝的肉,脸上嶙峋的骨头清晰可见,只有肮脏的发黑的血和黏膜包在骨骼上,而另外的一半脸的形状,就好象我们生活中剁完的饺馅子——一滩看不准颜色的饺馅子,糊在整个大半拉脸上……当她的手揩眼泪的时候,脸上的碎肉就一块一块地往下掉,同时也粘在他看不出颜色的手上,一股更加刺鼻的怪味儿扑面而来,让你简直无法躲避。
过了好长的时间,我才真正的缓过神来。我看着她那仍然在流泪的眼睛(我只有勇气看她的眼睛),问她:“你这是什么病呢?”她只是看我呆呆地发愣,然后摇摇头,我知道她不肯说。“那你到我家去可以吗?”她点了点头。
“感谢主!”我相信神既然让我拥抱她,必然有他的原因。
我在前边走,她在后边跟着,我们没有过多的语言,径直来到我的住处。到了住处以后,我开始用盐水给她洗脸。她很接受我为她的工作,就象一只受伤的羊羔,在默默接受牧者的治疗。她有很强的忍耐力,无论怎样,她都不吭一声。
晚上的时候,我开始动员她换衣服。因为她在屋子里边,她的衣服散发出来的气味实在就是腐肉的味道,在她身边,实在是难于忍受。可是不管我怎样说,她就是不肯脱衣服。“脱掉吧!我们都是女人……”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脱掉之后,好好洗洗”……对于这样的人,你必须有足够的耐心才行。我把我的衣服找了出来,拿到她面前,告诉她穿上会很舒服的。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把她给说服了。
当她一件一件地把衣服脱下来之后,我更加震惊了。因为她的疾病不只是在脸上,她的满身几乎都是。当她慢慢地脱衣服的时候,她身上的腐肉就跟着一块一块的往下掉。看到这样的场景,我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她。
我烧了很多的水,我不懂医术,更没有的力量给她找医生,我只知道盐水可以消毒,我想,用盐水洗了总要比不洗的好。于是,我开始给她洗全身。当我细心仔细的把盐水一遍遍擦在她的身上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眼睛那种阴霾的戒备开始有所缓和。
“你懂汉语吗?”她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愿意成为照顾你的好姐妹,我现在问你事情,你回答我好不好?”她说:“可以。”
“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呢?你告诉我,我好替你想办法。”
她的嘴努力了几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麻风病。”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到底是什么病?”
“大麻风病!……这是医生诊断的结果……”
我的手一下子停留在运动中的一个位置,我的思维似乎不能前进了。天啊,麻风病……虽然在内地我从来没有见过麻风病人,但是在《圣经》对这样的疾病有明确的记载,这是一种最不洁净的病,因为她有很大的传染性,所以得了这种病的人必须送到营外进行隔离……
那一刻,我真的不能理解。来西藏这么长时间,都是在这个屋子里跟那个看不见的魔鬼打仗,出来这么些天,好容易遇到一个传福音的对象,结果还是一个大麻风病人。这还不算,神还让我去拥抱她,给她洗身子……神啊,如果我到了西藏,就染上的了大麻风,我还怎么传福音呢?别说传福音,我就连回内地都无法回去了……我难道就这样殉道吗?是不是太可惜了呢?我的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一个劲的折腾。
感谢主,当这样的想法在我的心里短暂的停留之后,我忽然知道,这样的恐惧是出于魔鬼。因为我敢确定拥抱她是神的意思,而并非出于我自己。只要是神的意思,我就没有必要害怕。
从那天开始,我就天天在默默给她祷告,并天天晚上给她洗身子。但是为了彻底消除她的戒备心里,我没有给她传福音。当我给她洗的时候,我的眼泪就要不自觉地流下来,因为不管你怎样的小心,但是她身上的肉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掉。就这样一个多礼拜的时间,我就这样坚持每天每天给她洗身子。为了减轻她的痛苦,我就一个劲地找话题跟她唠嗑。一周以后,她的戒备心里似乎完全解除了,开始很正常地和我交流。我告诉她,我是信耶稣的,我想把耶稣传给你,因为他是你唯一的医生,是拯救你身体和灵魂的医生。
她说:你说你是信什么的我也不懂,耶稣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明白……但是,这么多年来,尤其是我得了这种病以来,从来没有象你这样的人这样待我……很多年没有人理我了,当你来抱我的时候,我的心简直都要碎了,因为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一个不能见阳光的人,我再也无法得到亲人对我的爱……我不敢相信还能有一个人肯来抱我……
她告诉我,她的病已经得了四年的时间了,得了这样的病以后,她也试图找医生治疗,但是不仅家庭的困顿无法付起医疗费用,医生也告诉她,这样的病是无法治疗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到一个远离亲人的地方自己去住,而且不可以和任何人接触,一直到生命的结束。于是她便远离了亲人,到了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塔了一个马架子独自住在那里。她说,如果我没有别的负担的话,早都在那里想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因为这样的人活着除了遭罪之外再没有任何的价值,是个被人群遗弃的人。但是,她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留下两个弟弟还年幼,其中一个也得了一个很严重的病,她没有勇气抛开他们有走了之。因为他们一旦失去她的照顾,很快就会死掉的。所以,她只能强忍着病痛无休止的折磨,遮上脸出来要钱,然后再定期的送回去给弟弟用。
我流着泪听她讲凄惨的人生经历,那天我才知道,这种只有在《圣经》中我才知道的病,在西藏是很平常的。我更加认识了这块被魔鬼蹂躏的土地的本来面目,更加知道远离上帝的人群因为咒诅带来的灾难是何其的惨痛,我似乎看到了这块土地上那些挣扎的灵魂是多么的可怜……
我告诉她:你不要怕,今天上帝的救恩就临到你了,你相信神既然安排我们相识,他必定要用他的大能来拯救你。于是,我开始正式给她讲福音。
最后她说,尽管你讲了很多,但是我也是不算太懂,因为是你传的,所以我愿意接受,信你说的那个耶稣,因为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看到了善良,如果没有一股别的什么力量,哪来的这样的爱呢!我想你信的一定就是好的,不论你信的是什么我都愿意相信……
“好,那你就跟我一起祷告!”她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这位叫央金的西藏女人跟我一起做了决志祷告。然后,我开始祷告求圣灵充满她,因为我知道,倘若没有圣灵在她身上真正的工作,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她的信心也包括肉体,很快会落入撒旦更加残酷的攻击之中的。
我已经说过,在西藏这个魔鬼横行的土地上,圣灵却是特别做工的。当圣灵充满她以后,有无边的大喜乐荡漾在她的心里,也体现在她有形质的肉体中。我们在一起抱头痛哭,然后又是无法抑制的欢乐。我知道,上帝真的爱她,也爱我,她完全彻底在黑暗的权势下被解放了。
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我们都是手拉着手在一起祷告,我不断地给她做赶鬼和医治的祷告,我相信神已经完全垂听并成全了我们的祷告,所以每天我们都是非常的喜乐。央金告诉我,她已经有太多的时间生活在痛苦之中,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快要结束的生命还能有这样的欢乐,就是真的死了也值了。我告诉她不会的,因为我们所信的不是西藏的神,乃是解救全人类的创造主。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我们相遇第十二天的早晨,我下地到外屋去做饭,她也下地到外屋准备要帮我点忙。当我无意中回头看她的时候,我顿时惊呆了。我大声的喊:“央金,你赶快到里屋去照镜子……快点……”
她茫然的看着我摇着头:“不,我不照……”
我忽然想起来,她曾经告诉我,自从她得病以来,她对镜子产生了无限的恐惧,不但她生活的地方没有一片镜子,就连挂镜子的地方她都尽量躲避不去,就是勉强去了,她也是绝对不会去看镜子的,久了,精神和身体都产生了条件反应,镜子从此就与她无缘了。
“你去!你去!……”我大声跟她说。但她还是没有动弹。
我一着急动了手,硬把她拉到我屋子里墙角的那片镜子的面前:“你看看你看看,我不会糊弄你的……”我的手扳着她的脖子让她转过去。
我清楚的记得,她只是百分小心的瞄向镜子一下,随后她的眼睛又第二次返回到镜子上,目不转睛地呆住了。少顷,她猛然转回头来,一下子趴在我的肩上,失声痛苦起来,就象一个浪迹太久的人,忽然回到了温暖的家。
我们伟大的神在她的身上行了神迹,她的脸上已经长出细嫩的肉,那个鲜艳新活,就象出生几个月的母乳中的婴孩。再看他的身上,也是如此。
我也跟她哭起来,“主啊,我真的感谢你!因为你为爱你的人所预备的,都是我们眼睛未曾看到过,人心未曾想过,耳朵也未曾听到的……”
她哭了一阵之后,忽然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说:“我好了,我好了,你给我传的真的是了不起的神,只有他是神,我信我信……请你到我的家里边去好吗?我的家乡那边需要你,更需要耶稣……”我含着眼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