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易君:我要再次为中国人钉死在十字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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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易君:我要再次为中国人钉死在十字架上
2016-04-15 基督工场
文/郭易君
“妈,我回来了!”四年多不回家了,妈妈抱着我哭了许久。我拍着妈妈的背,不知道说什么,只心中默默地祷告,求主安慰并施恩于我们的相聚,祝福一家人的灵魂。我没有想到我竟然在美国一待就是四年半,更没想到我出国的时候和妻子带着两个箱子,如今却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妈妈的白发明显多了许多,爸爸的皱纹也更深了,我仔细地看着他们,思绪却像电影般追溯着在美国的每一个日子。
1.世外桃源的冲击
2011年8月4日深夜,当我们从喧嚣的北京到达美国南部的森林,第一次走进学校拖车房的时候,我和萨林娜快乐的像两个孩子。这是我们朝思梦想的世外桃园,没有交通拥堵和忙乱的服事,可以专心地学习神的真理。上帝何等怜悯我们,将我们从高速运转如同陀螺般的工作服事中救拔出来,使我们可以安息并进入人生中的全职装备期。
小区真安静,到处都是青蛙和蛐蛐儿的声音,接我们的一对韩国夫妇招待了我们第一顿晚餐,非常好吃。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躺在地上睡了一个晚上,心里头是满满的感恩。退Dang(党)辞职之后,家里没有了收入,是北京教会的弟兄姊妹用一笔一笔匿名奉献支持了我们家庭一年。机票和每个月三分之一的生活费是国内教会奉献的,第一学期的学费的一半是美国的一个华人奉献的,押金是一个美国的韩裔教会帮忙的......。国内这一年的全职事奉及出来读神学的每一步使我们亲身经历到神是如此的信实可靠。我们算什么,他竟如此顾念我们,我们做了什么,他竟如此恩待我们。在差派礼上,弟兄姊妹为我们祷告哭泣的镜头还是如此的清晰,我们作为他们中间身体中的一部分被差出来学习西人教会如何敬畏神的话、活出神的话和宣讲神的话。我知道我的生命不属于自己,我属于神并且属于这个群体。带着使命和好奇感,妻子和我先后入学。
第一次参加学校的Chapel,学校请了一个南部口音非常重、满口俚语并很幽默的讲员,我傻眼了。在沸腾的欢笑和同学们热情回应的30分钟讲道中,我如同一个外星人。自始至终,我只听懂两句话,第一句是开场祷告中的“Let’s pray”,最后一句是结束祷告时的“Amen”,斗志满满的我瞬间像瘪了的皮球。Chapel后我郁闷了很久,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学校。于是我开始发奋地补习听力,连续听这个讲员的讲道十几遍,慢慢地听懂了。一天晚上散步时遇到了一个从纽约来的白人神学生Mike,听他分享他只能听懂那个讲员讲道70%的时候,我的心才受了安慰。语言虽然是一个挑战,然而有比这更大的挑战就是文化。
我们在北京我行我素惯了,到了一个见了任何人都打招呼,连开车都打招呼的社群,觉得非常不适应。每个人都很Nice,许多人是海外宣教回来之后再装备,大家都很属灵,见面后都停下来彼此问候,邻居之间若是知道对方有需要的地方都愿意帮忙。对于一个在农村长大,在大城市打拼,在家庭教会学生团契服事中成长起来的人而言,这些都仿佛不那么真实。我有点不太适应,也不太知道如何以感恩和开放的心接受恩典。当时虽然已经信主七八年,但是信主后每走一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品格的操练也好,教会的服事也好,都是在懵懂不清中经历上帝亲自的恩典。同工之间虽然爱主却不知如何相爱,虽然知道应该行公义,却不知如何在一个不义的社会中自处,虽然深信神的话,却以小米加步枪在与一个明晃晃武装到牙齿的世界征战,眼泪、跪下、禁食、不眠、陪伴、奔跑、呐喊、模仿、硬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服事,也不知道当怎么服事,很少看见正常的人,却自己要努力学习像一个正常人,从来不理解什么是属灵父母,却要自己学习成为一个属灵父母,浑身上下都是毛病,却成为一群有病之人的带领人…….。如今这里竟然都是神学生、宣教士,都是神的仆人。我对他们憧憬,抱有属灵的幻想。他们是我的榜样,我从心里高看他们,却轻看自己。然而当我渐渐走进他们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与我们一样学习夫妻相爱的功课,学习胜过内心的私欲,学习与这个世界分别,学习与自我的狭窄征战,学习尊基督为大。这时候,我才慢慢明白对于信主的人而言本来没有神学生,却都是神学生,没有宣教士,却都是宣教士。走这条十字架道路的人,我们注定一生作主的门徒,以他为师傅,一生效法跟随,并宣讲他的福音。
多半年的新鲜感和文化冲击慢慢地过去,因为教会弟兄的帮助,家里的家具和日用品都已经逐步准备齐了。每天图书馆、教室、拖车房三点一线的生活,使我开始忽略了周围旺盛的树木、清晨百鸟的欢唱与满院子的松鼠。孤单像贼一样悄悄溜进我们的生命,没有车,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群羊、没有真正意义的教会生活。每天的娱乐就只剩下晚餐后和妻子在一起的散步聊天。我们沿着Villiage的三条街道,每天一遍一遍的巡街,这里像个监狱,而我们是服刑的人。仿佛是沙漠中的狐狸,也好像旷野的鹈鹕。我想回北京,那里有正宗的宫保鸡丁和炸酱面,我想回北京,那里有和我们一起成长的弟兄姊妹,我想回北京,那里我想跟谁聊跟谁聊。我每天早上6点钟准时到祷告塔和一个非洲美国人Will一起祷告,只有在祷告中我才明白中国非家乡、美国非他国,唯有那天上的国度应当并且成为我心中唯一的家乡。孤单是真实的,却又是虚幻的。因为那个时候,祷告塔是安慰我的乐土,Will是神差派的天使。
2.有火在骨中烧
学习、读书、祷告、安静了一年,神使我们过了一个安息年,我们走访了许多附近的白人教会及华人教会,有许多很爱主的白人教会,也有许多白人教会正在悄悄地死去。有许多很爱主的华人弟兄姊妹,但也看到许多华人教会中明显的世界的势力及属灵的掺杂。在2012年夏天的一次华人教会服事后回来,我心里非常难过,就跪下来祷告,越祷告越按捺不住福音的火。越来越多的大陆人来到北美,却没有听到福音,他们的结局就是永恒的灭亡,于是我开始祷告,若是神的意思用我就求你为我开传道的门。感谢上帝,从2012年7月,神开始为我开福音布道及培灵的门。
第一次布道会是在乔治亚州奥古斯塔,那次布道会有10个人信主,随后哥伦比亚、夏洛特、芝加哥、兰莘、纽约等几十间教会及机构邀请我做布道会及培灵讲员,在繁重的学业及布道服事下,危险也在悄然产生。第一个危险是对福音及培灵信息的准备上开始打折扣。2012年南北卡州华人基督徒联合退修会上,我为了准备一场专题信息预备四十多个小时,禁食祷告两天,专门连续祷告八个小时,提前三个小时到达会场祷告准备。2013年同样的退修会上,我准备一场信息二十个小时,禁食祷告两餐专门祷告三个小时,提前一个小时进场祷告准备,2014年我准备一场信息十个小时,没有禁食祷告,专门祷告一个小时,提前一刻钟进场祷告准备。可以说,在道的郑重和敬畏上我开始走下坡路,我开始依靠我的经验和口才而不是依靠圣灵的大能。第二个危险是偷窃神的荣耀。2013年底的Chapel上,学校教授让我分享我布道服事的经历,我开始考究自己的荣耀,并数算我带领信主的人数。回到家之后,晚间休息期间圣灵大大地警戒并责备我,他向我显明我只不过是接生婆和仆人的事实,是他的拣选和他的教会的生产,不是我做了什么,我只是见证人。我大大地战兢。并开始逐步回绝布道会邀请,把精力转移到学业、家庭和属灵生命的追求上。第三个危险是开始和主讲条件。2013年冬天纽约学生福音营前我大大地生病,并灵里软弱,发着高烧到达营地。营地里晚上房间没有水喝,第一晚上没有饭吃,两天布道下来十几个人信主,但是在回去的路上我心里开始抱怨神,觉得他对我苛刻。连续几天和上帝闹情绪之后,有一次早晨灵修,圣灵藉着“十字架的道路要牺牲”这首诗歌再一次地光照我,让我看到我自己可怜悲惨的光景,同时以他的大爱再次环绕我使我降服。我再次认识到我自己何等不配服事神,他可以使用驴子,却用了我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我有什么资本和资格和这位如此全能及爱我的上帝谈条件?我是仆人,今天是,明天还是。
3. 基督用命换来的自由
2012年1月1日,在韩国读神学的我们的一对同工新命夫妇及我所在的北京城市复兴教会葡萄园堂的核心同工给我们打电话,就我和萨林娜个人属灵导师辛牧师(韩国人,CIU毕业生)在韩国带领新命夫妇走访韩国教会并宣称新命夫妇是他个人所开拓的北京Logos教会所差派的神学生并以此为理由募款一事质问我们。我当时对此事非常不能理解,因为我和这位牧者是个人辅导关系,并不涉及教会之间的关系,而他所宣称并非事实。于是在祷告了一周之后,我和萨林娜通过邮件询问属灵导师关于此事的缘由,却引来导师及师母的勃然大怒,他们非常严厉地训斥我们骄傲、狂妄和不顺服。我当时一下子就蒙了,因为我从心里非常敬重他们。
2010年下旬认识他的时候正好是我家庭、服事、和事业非常艰难的时候,在北京的新媒体团契上这位韩国宣教士告诉我太太他祷告了,圣灵提醒他帮助我们。我们当时非常感恩,祷告了一段时间就答应了。之后他们给我们做了培训,并辅导我们、鼓励我们,那段时间是我在国内信主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间,有一个具有牧者心肠的牧师带领是何等幸福的事情。这位宣教士有一次竟然带领我去理发,至从我小时候爸爸带我剪头发一直到长大,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这么做了。我当时非常感动,并深深地感觉到被牧养。虽然我在北京城市复兴教会全职事奉,并担任总会治理委员和葡萄园堂的带领人,但是从成长到服事,我却没有真正地有过属灵的父亲。因此,更是从心里敬重和佩服这位宣教士,也因为如此,我们后来选择来这所神学院。
牧师和师母一反常态的论断和愤怒使我一下子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当怎样面对,并陷入很深的自责中,我禁食祷告、刻苦己心,因为的确知道自己幼小、无知和骄傲,品格中有许多不完全的地方。虽然我知道谎言和夸大其词不是出于上帝,但是我仍然在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为他们解释和开脱。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发怒和论断我们,我们只想知道原因,但是却得到了如此深的定罪。我和萨林娜非常难过,昼夜祷告呼求上帝。在接下来的几周中我陷入了很深的抑郁之中,我所敬重的权威突然没有了,过去的一幕幕我曾忽略的镜头出现在我的眼前:不允许我们与北美的华人接触,只让我们跟韩国教会接触;越过丈夫直接给妻子下命令;宣称信徒应该不加分辨地完全地顺服牧师;暗示信徒自己的经济需要;看不起中国农村教会;从别的教会拉羊;以文凭来划分教会信徒的层次;号召信徒卖房子奉献给教会......。我当时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不信主的时候所看的电影《教父》总是在我的脑海盘旋。我临走的时候托付给他们的在特殊岗位的朋友夫妇在他们的命令下彻底和我们断开一切联系;在神学院读书的另外两对神学生夫妇受到他的指令开始孤立我们。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天就想哭。过去那么关系那么好,怎么一下子成了这个样子。我担心我自己妄想,也不知道当如何处理。一次下午,抑郁的情绪想海水般把我淹没使我窒息,一股巨大的否定的力量使我无法站立。我再次来到祷告塔,跪在地上流泪、哭泣,却无法开口祷告。在我哭泣的时候,我的一个韩国校友进来了,跪在了我的旁边,问我怎么样可以为我祷告。我分享了我的情况,他开始为我祷告,边祷告边流泪。祷告完后他说他替韩国的那个宣教士向我道歉,并告诉我伸冤在主,主必报应。我突然之间心里边的担子脱落了下来,开始从韩国文化性与罪性的角度理解这位牧师,并为他祷告把他交在那位判断各人的上帝手中。我和萨林娜非常温和地给他写了一封邮件,和他结束个人属灵导师的关系。虽然此事影响我的属灵生命两年多之久,但是这件事情的影响确是非常深远。
基督来是要释放被掳的人,拯救为奴的人,赐人自由,使人得更加丰盛的生命。基督来不辖制人,乃是成全人,不是害人,乃是爱人。基督为了我们的自由,将自己的性命牺牲在十字架上。他用命换来我们的自由,我们绝不可轻易拱手让给别人。约翰胡斯在殉道前的呐喊“Defend your faith(捍卫你的信仰)”一直在我的耳边盘旋。我开始明白,在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过去、现在、将来都是我的牧者,我当从他处得安慰,却不应将眼目从耶稣基督转向他人。为那些从这位牧者出来正在受伤的弟兄姊妹祈求,求主安慰他们,亲自显现他的荣光。为那些正在被辖制的灵魂祷告,求赐自由的灵自由的运行。爱若不是在基督里就是恨,爱若不在基督的自由中就是从阴间发出来的。
4.学业中的偶像
2014年下半年,上希伯来语第四个学期的时候,由于夫妻二人都读书,并且开始抚养孩子并和拓教会,时间非常紧张,而授课老师却非常严格,仿佛一个学期只有这门课一样要求我们,经常的熬夜加上非常低的成绩,使我心里常常充满对这位老师的抱怨。最后期末考试的时候老师给了我C+(总分是B),这是我读神学以来得的第一个C,我的负面情绪排江倒海而来,我开始和我妻子论断这位教授,并和这门课上同样得了C的一个中国学生一起论断这位教授。这位老师人品非常好,学术做得非常认真,每天早上第一个到办公室治学,晚上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对老师的论断和吐槽不仅没有使我心里好受一点,反而使我心里的苦毒越来越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看见这个老师就不顺眼,躲到一边走,也对其他中国神学生一起论断他。这样,生命的破口就越来越大了。
寒假的一天,附近的一间华人教会邀请我去讲道,讲道题目是雅各书书关于口舌的罪,在讲道准备期间发现整个经文都指向了我,于是开始认罪悔改,越悔改越发现自己的悖逆。而悖逆的原因是心底里隐藏多年的偶像——“学习成绩”。从小学到大学到研究所,我们的社会判断学生好坏的标准就是成绩,学习好一俊遮百丑,学习不好一切都白搭。我之所以论断教授,是因为我心里的偶像在作祟。我在成绩上仍然没有放手,仍然把它看得比顺服神重要。而论断老师的罪只是拜偶像之罪的衍生品。在一些考试的准备上用以前上学时总结的方法,比如短期记忆、背考试重点、押题等方式,虽然取得了好的成绩,但却未必能吃透到心里。通过这个悔改的过程,圣灵显明我何等的功利和浮躁。我是何等愿意把学习当成一个一个的任务征服,却没有真正地享受学习。换句话说,学习是我的敌人,不是我的朋友。当时尽管我心里明白神学是神圣的学科,然而强大的历史惯性使我不自觉地得罪上帝。这件事之后,我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不再关注是否考了A,而是开始关注通过每一次的学习我对神、对人、对自己和对宣教有哪些新的认识,虽然只是一点点的改变,我发现学习开始变得快乐和享受,而不再是苦哈哈的差事。我妻子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改变,因为我喜欢学习了,这真是一件美的无比的事情。
5.为什么要植堂
植堂并非我愿意的。出国之前国内的同工劝诫我,到了美国好好的学习,课余的时间好好休息并享受生活,毕竟这个阶段很难得,等回国之后再考虑事奉的事情。我从心里认同这种观点,因此我从来没有想过在美国建立教会,爱谁谁,肯定不是我。因为我知道开拓建立教会是件非常辛苦的差事,吃力不讨好。2011年刚来的时候我认识几个学校附属高中的高中生并慢慢地和他们成为朋友,开始参与些许小留学生事奉。2013年初在芝加哥机场带领一个国内的交换学生信主,并正式开始了家庭里的查经班,我只想带一些人,不想开始教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对于一个外国留学生,既非公民,亦非绿卡,我只是一个过客,开拓教会应该是本地教会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我的理由既合情合理,又仿佛无懈可击。2013年前,上帝藉着他的话语和身边弟兄姐妹两次邀请我开拓植堂,但都被我拒绝了。2013年年底,一直在做中国留学生事工的一对美国白人老夫妇邀请我们开拓植堂,这次我没有直接拒绝,乃是承诺回去好好祷告,经过一段时间的祷告,神把为大陆新移民植堂的负担放在了我的心里。于是我决定顺服,但和这对夫妇谈得非常清楚,我要回国事奉,不会留在美国,等我和我妻子都毕业了,就回国,那时候需要新的牧师带领。于是我们正式邀请了另外一对夫妇,三个家庭开始了8个月每周一次的植堂祷告会,并与2014年9月份正式开始了主日崇拜,也开始了巨大的征战。
第一个挑战是来自于我们家庭的财务。由于植堂主日礼拜开始之前,没有任何的筹款,植堂主日崇拜开始后不久,我们家里就遇到了财务危机。我们家里的供应主要部分是恩福奖学金和新耶路撒冷奖学金,原来没有植堂礼拜的时候,我可以去周边教会讲道,每个月都有几百块钱车马费,但是因为植堂后需要在本教会讲道,我少了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于是家庭的生活开始捉襟见肘。第二个挑战来自于外部的论断。一些当地教会中生命尚在成长中的信徒开始背后论断我们的植堂,虽然我和当地华人教会的牧者有非常好的沟通和提前的告知,并有明确的拓荒植堂不拉羊的原则。但是论断和流言蜚语仍然一个一个地进到我们的耳朵里。第三个挑战是苦难。开拓植堂主日礼拜第二个月,我妻子怀孕流产,近三个月的时候另外一个核心家庭的姊妹流产。这双重打击促使我认真地思考神义论的问题。同时思考植堂是否真的符合神的心意,还是我自己伸出了乌撒的手。
在这个阶段,我再次经历抑郁。在几次深入的祷告中,圣灵问我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如果服事没有任何好处,你是否还服事我?如果否,那么你还有再选择的机会”。第二个问题是“如果服事我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有许多坏处,你是否还愿意服事我?如果否,那么你仍然有再选择的机会”。针对这两个问题,我都选择了是。感谢主,考试过关,随后抑郁症也是在此过程后被神医治 (参教会杂志“进入荣耀之门”)。心志的坚定带来了教会人数的直接增长,从三个家庭变成了十几个人,后来又三十来个人。从一个人到第十个乃至更多的人信主,并陆续的有人受洗,同工的心开始被安慰,弟兄姊妹的生命开始成长。
同工们在植堂的过程中开始经历到神的极大的恩典和怜悯,许多人第一次带敬拜,第一次分圣餐,第一次收奉献,第一次带祷告会......,在担当神的工的过程中弟兄姊妹的生命开始成长。在这个过程中,我愈发体会到以门徒训练和植堂为中心的教会模式,并开始以全新的眼光来看待教会。过去我在各个教会走访,总是会挑毛病,但是植堂之后,我不会再挑毛病,乃是理解、欣赏、感谢和代求。因为每个教会都是主的教会,每个教会都有难处,但是因为那里有人在摆上、付出,那里就一定有希望。
6.中国不是中心,基督才是
2015年底,我应邀参加在休斯敦举办的中国差传大会,并在第一场信息之前做个人得救蒙召见证。见证之后,大会的主要讲员王利民牧师在随后的信息中六次呼召我去伊拉克宣教。我心里一下子很惶恐,也很迷茫,难道神要召我去伊拉克宣教?接下来的很多天我开始安静、祷告并寻求神对我们一家的心意。刚来CIU读神学的时候,我非常的自我中心,更确切的说是中国中心,我看到的都是满眼的中国教会,也确定地希望将来能够回到中国服事。但是,经过几年的学习,我慢慢地发现,那些来自埃塞比亚、尼日、肯尼亚、菲利宾、印度、日本、德国、意大利、英国、缅甸、越南、台湾、香港等国家和地区的弟兄姊妹是如此的可爱,他们的民族、他们的同胞也都需要基督的福音。特别是那些背井离乡宣教士们的美好见证,使我看到自己一己、一家、一民、一国的狭隘。我开始悔改,并愿意在宣教上参与并委身。我开始常常为别的国家祷告,并特意和别的国家的弟兄姊妹和宣教士交往,感谢主,在我的经历中我越来越深的体会到上帝要得着万国万民的心意。
2015年5月毕业之后,我开始在新植堂教会做OPT,同时等候我妻子的毕业。在此期间,我陆续地收到几个美国华人教会和机构服事的邀请,满眼的需要使我开始认真地寻求未来服事的禾场。歌城本地新植教会的长老和执事们也是特别邀请我留下来牧会,我有些迷茫,在哪里都有需要,在哪里都可以服事神,那么我应该在哪里服事神?我和一些属灵长辈开始沟通,并谦卑地祷告,但是没有明确的带领和召唤。北京的雾霾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使我纠结于是否应该回国事奉,还是留在美国,或者是去往他国。怀着忐忑和忧虑的心情,我在2016年新年前回到中国,在北京上海等地多处探访教会牧者和信徒,学习体会神的心意。
到处都是随便插队的汽车和随地吐痰的人们,公共厕所里烟雾缭绕,熙熙攘攘拥挤的人群使我突然间觉得我是一个外国人。我们北京委身的教会过去四年多没有增长,反而萎缩,众多的弟兄姊妹和有钱的同学都在考虑移民,他们称之为“逃离魔都”。我开始犹豫,我是否能够回国。两个美国孩子的教育问题、住房问题、植堂之后我们家庭的经济需要问题,谁来为我们考虑?我的信心开始动摇,我不是救世主,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想退缩。随后几天,我在北京、上海拜访了几位为主坐过多年监狱的老人,其中一位老人劝诫我“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依靠自己的聪明,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认定他,他必指引你的路”(箴3:5-6)。
除夕之夜,一家人围着饭桌聊天、吃饭,并一起观看春节晚会。外边到处都是焰火和爆竹的声音,许多人去祠堂祭祖、烧香,也有许多人拜偶像。来我们家看我的邻居和亲人们讨论的都是如何给孩子找个好工作、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媳妇的问题。他们期待我回来,将来或许能够帮帮他们。这种世界的期待使我一下子非常警惕,我太熟悉这种世界的声音了,我心情很差。此时电视里在唱红歌,这种久违的歌功颂德的声音使我心里堵得厉害。想起以赛亚书的经文“看哪,黑暗遮盖大地,幽暗遮盖万民。耶和华却要显现照耀你,他的荣耀要现在你身上”(赛60:2),愿基督的荣耀照亮这坐在黑暗中国的百姓!
我从正在播放“超长版新闻联播”(春晚)的客厅出来,回到了我的卧室。跪在床上就开始哭泣、祷告。我是谁,我算什么竟蒙你的爱和怜悯。我本来也和这个世代的人一样在虚空和绝望中被死亡和生存辖制,但如今我却成为神的儿女,并成为服事他的人。感谢主!在接下来的祷告中,一个教会历史中的传说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出现。罗马遭遇大逼迫,教会的弟兄姊妹劝诫彼得离开罗马城,因为“教会要建造在磐石上”(太16:18,我个人倾向于认为这磐石指耶稣自己),彼得于是逃离罗马城,在出逃的路上遇见耶稣匆匆忙忙的往罗马城赶,彼得问耶稣,主啊,你要去哪?,耶稣回答说,我要去罗马城,再次地为罗马人钉死在十字架上。彼得二话没说,调转车头回到罗马城,被倒钉在十字架上殉道。这个故事深深地打动我,因为这些日子我正在准备约翰福音十二章第三部分的讲道,正如这段经文所说,“若有人服事我,就当跟从我。我在哪里,服事我的人,也要在哪里。若有人服事我,我父必尊重他”(12:26)。在这个世代中,基督在哪里受苦,在哪里钉十字架?在无神论中,在穆斯林中,在那些与神为敌的黑暗世界中。而作为他的仆人,我该如何服事?我仍然不清楚,是否我应该回到中国。
大年初一的早上,亲戚朋友都互相拜年,我拜完年回来,开始灵修哥罗西书1:24的经文,“现在我为你们受苦,倒觉欢乐,并且为基督的身体,就是为教会,要在我肉身上补满基督患难的缺欠”。这段经文再次抓住我,在中国还需要有他的仆人在肉身上与基督受苦,而我愿意选择这一条道路。当我看自己的时候,我非常软弱,担心自己的妻子孩子和未来实实在在的挑战,但是当我注目耶稣的时候,我看见他正在匆匆忙忙地往中国赶,说,我要再次为中国人钉死在十字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