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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徒] 从“悲惨世界”看恩惠与公义

从“悲惨世界”看恩惠与公义

从“悲惨世界”看恩惠与公义  (临风)
(2009-04-26 23:00:36)标签:雨果 悲惨世界 恩惠 公义 耶稣 文化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9c4a4f0100cv1v.html



多数人可能都有一个倾向,期望活在一个和谐、统一的道德体系之下。如果总是在不协调的道德观念里挣扎,人生是极其苦恼的。例如,无私的爱心和绝对的诚实,这两种情操如果走在一起的时候,动机就非常清晰,当两者互相抵触的时候,许多人就无所适从。有些人将爱心绝对化,忽视真理、公义的原则;有些人将诚实绝对化,忽视他人或整体的权益。既然没有一个共同的“大是、大非”,就不可能有统一的是非观。当是非观不统一的时候,我们是用什么手段作出决定呢?有没有更高的指导原则呢?



同样地,在我们生活里面,恩惠(Grace)和(社会)公义(Righteousness)是两个非常重要的观念(注1),在日常生活上,也是两个很容易彼此冲突,造成困扰的议题。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恩惠,人类社会就没有爱;这个社会如果没有公义,人们就无所适从。如果上帝不讲求恩惠,我们不但会生活在冷酷无情的社会,将来也会集体沉沦。如果上帝自己不讲究公义,他就没有理由要求人类实行公义。这似乎很清楚明瞭。但是,要在恩惠和公义间取得平衡,实行起来还真是不容易,公义派总会认为恩惠派没有原则,够不上上帝圣洁的标准。恩典派总会认为公义派自义、自大,不懂得包容。



在恩惠与公义之间可以取得平衡吗?如果不能,如何取舍呢?这个问题太大,三言两语绝对说不清楚。这让我想到雨果的巨著,“悲惨世界”(注2)里面两个关键人物的故事,一个是冉·阿让(Jean Valjean),一个是沙威(Javert)。虽然这部名著已经有许多人介绍过,但是这两个人物的互相较劲,正好像代表着恩惠与公义间的矛盾。



在法国那个动乱的大时代,两个派别(保皇与共和)交错掌权,斗争剧烈,反映出传统与进步两种理念的冲突。在这两种理念之上,又有宗教信仰的冲击。在这动荡的时代中,多重价值间的对比就尤其尖锐。



冉·阿让的新生



冉·阿让是个逃犯。他因为找不到工作,不忍看见七个外甥的饥饿难忍,偷窃了一条面包,加上逃狱,而坐了19年的牢。他出狱以后,性格变得凶狠、孤僻。他仇视法律,认为社会欺骗了他,他要对社会进行报复。



他潦倒在外,没有客店或是人家愿意收留他。米里哀先生是一位具有同情心的天主教的主教,他坦然接纳了这位不似善类的陌生人,招待他与自己一同吃晚饭,又帮他铺了一张舒服的大床,这是冉·阿让廿年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主教这样接待一位粗鲁、放肆,有着强暴的神情,又语带威胁的陌生汉子,的确不很容易,证明了雨果对他的描写:
  
主教在他的信心之外(不妨这样说)和这信心之上,还存在着一种过分的仁爱。正是由于多爱,他才被那些‘端庄’、‘严肃’和‘通达’的人认为是有缺陷的。  
  
果然,冉·阿让恩将仇报,因着贪心,他偷走主教的一批银器,半夜里逃跑了。不幸的是,他跑不远遇上了警察,质问他银器的来历。他只好编造说,这些银器是主教送给他的。当警察把他领回主教的住处去对质时,他心里想,完了!这下要终身坐牢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下面的对话。  
主教当着警察的面对冉·阿让说:“你搞错了,这些银器当然是我送你的礼物,但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你忘记了那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那两根银烛台。”冉·阿让原先在等待定罪,那是他罪有应得。但是完全没想到,他却被恩惠所笼罩了。前一刻,他面临贫苦和监禁;后一刻,他面临的却是自由和丰富。在他离开前,主教低声对他说:“你永远不可忘记这个时刻。你的灵魂和你的生命已经被买赎了回来。你不再是自己的人了,从今以后,你属于上帝。”



在极度惊吓之下,冉·阿让并没有马上领会这个事件的意义。他甚至还继续去作坏事,抢劫了一个孩子。但是,这位被主教赦免的冉·阿让,再也不能狠下心来作恶,报复这个社会了。他为这次的抢劫感到痛苦,他看清了自己的丑陋,不禁喊着说:“我是一个无赖!” 这个顽强的汉子哭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流泪。



冉·阿让哭了许久,淌着眼泪,痛不成声,哭得比妇女更柔弱,比孩子更慌乱。



那天晚上,大约清晨三点的时候,经过主教屋子附近的车夫,曾经看见有人双膝跪在主教大门外,仿佛是在黑暗里祈祷。冉·阿让有了新生。从此,他消失了。



八年后,有位马德兰先生出现,他为人精明能干,更是慷慨地热心助人。他做到了一座工厂的厂长,又是当地的市长。这位马德兰先生其实就是冉·阿让的化名。他因着那不配获得的恩惠,现在自己成为爱的化身,以回馈社会。例如,他仗义从沙威的手中拯救了那受到社会欺凌而沦落为妓女的芳汀。他答应垂死的芳汀,尽力照顾她的孩子珂赛特。



不久后机会来临,隔邻的城市宣布逮到了冉·阿让,正在受审。这是他脱离逃犯身份的好机会,使他面临了此生最大的良心争战:或者去自首,接受终身监禁的命运;或者不啃声,继续做个救世的善人。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要跑去自首,免去那个可怜的倒霉人被判终身监禁的命运。但是,他从这个英雄主义的冲动中退却了。他想到自己现在的人生非常有目标,自从获得新生以后,他的目标就非常清楚,隐姓埋名,爱人、爱上帝。在这个前提下,他活得很好。再说,这个脱罪的机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既然是“上帝的安排”,他凭什么去反对?听其自然吧?接受慈悲上帝的安排。但是,他有了挣扎。



世间有一种比海洋更大的景象,那便是天空;还有一种比天空更大的景象,那便是内心的活动。、、、人心是广漠寥廓的天地,人在面对良心、省察胸中抱负和日常行动时往往黯然神伤!



这个“上帝的安排”的借口是可耻的。他感觉自己又在作贼了,并且是最丑陋的贼!他偷盗另一个人的生活、性命、安宁和阳光!他简直是在作杀人的勾当!



在心灵不断的交战中,他选择了自首,从新入狱,终身做苦劳役、受羞辱,但是,这样他能够保持心灵的平静和高贵。



他向自己说,这样做是必要的,他的命运是这样注定了的,他没有权力变更上天的旨意,归根到底,他得选择,或者外君子而内小人,或是圣洁其中而羞辱其外。



在作了这样的决定以后,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位可怜的妇人芳汀。如果他入狱了,他所作的保证就无法盾现,她和珂赛特也都完了。



“哎哟,可了不得!直到现在,我还只是在替自己着想!我还只注意到我自己的利害问题。我可以一声不响也可以公然自首,可以隐藏我的名字或是挽救我的灵魂,做一个人格扫地而受人恭维的官吏,或是一个不名誉而可敬的囚徒,那是我的事,始终是我的事,仅仅是我的事!但是,噢上帝,那完全是自私自利!那是自私自利的不同形式,但总还是自私自利!假使我稍稍替旁人着想呢?最高的圣德便是为旁人着想。、、、往后呢?这里将成什么局面呢?呀!这里有地,有城,有工厂,有工业,有工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公公,有小孩子,有穷人!我创造了这一切,我维持着这一切人的生活;凡是有一个冒烟的烟囱的地方,都是由我把柴送到火里,把肉送到锅里的;我使人们生活安乐,金融周转,我举办信用贷款;在我以前,一无所有;我扶植,振兴,鼓舞,丰富,推动,繁荣了整个地方;失去了我,便是失去了灵魂。我退避,一切都同归于尽。还有那妇人,那个饱尝痛苦、舍身成仁、由我失察而颠连无告的妇人!还有那孩子,我原打算把她带来,带到她母亲身边,并且我已有话在先!那妇人的苦难既然是我造成的,难道我就没有一点补偿的义务吗?假使我走了,将会发生什么事呢?母亲丧命,孩子流离失所。那将是我自首的结果。假使我不自首呢?想想,假使我不自首呢?”



他重新省察自己内心的动机:



“那么,那个人去坐苦役牢,那是真的,不过,真见鬼,他自己作了贼!我说他没有作贼,也是徒然,他作了贼!我呢?我留在这里,继续我的活动。十年以后,我可以赚一千万,我把这些钱散在地方上,自己一文不留。我做的事并不是为了自己!大家日益富裕,工业发展,兴旺,制造厂和机器厂越来越多,家庭,千百个家庭都快乐,地方人口增加,在只有几户农家的地方,出现乡镇,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出现农村,穷困不存,随着穷困的消灭,所有荒淫、娼妓、盗窃、杀人,一切丑行,一切罪恶,全都绝迹!那个可怜的母亲也可以抚养她的孩子!整个地方的人都富裕,诚实!啊呀!我刚才疯了,发昏了,我说什么自首来着?真是,我应当小心,凡事不可躁进。也难怪!因为我也许喜欢做一个伟大慷慨的人,说来说去,还是一套欺世盗名的把戏,因为我也许只想到自己,只想到我个人,如是而已!为了救一个人,其实他罪有应得,我把他的苦处想得太过火了,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人,一个贼,一个坏蛋,那是肯定的,为了救那么一个人而使整个地方受害!让那个可怜的妇人死在医院里!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死在路旁!和狗一样!呀!那多么惨!”



这下子,他心里舒坦了,他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答案。



“是的,”他想,“就是这样。我找到了真理。我有了办法。我到底掌握了一点东西。我已经下了决心。由它去!不必再犹豫,不必再退缩。这是为了大众的利益,不是为我。我是马德兰,我仍旧做马德兰。让那个叫冉·阿让的人去受苦!冉·阿让已不是我了。我不认识那个人,我已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假使在这时有个人做了冉·阿让,让他自己去想办法!那和我不相干。那个名字是一个在黑夜里飘荡的鬼魂,假使它停下来,落在谁的头上,便该谁倒霉!”



他于是打开衣橱,准备销毁那一切属于冉·阿让的东西。他找出了旧衣服、布袋,等等,那些他一直保存着,为了留下回忆的东西。最后,他把主教送他的两个银烛台也翻出来了,拿到壁炉里去销毁。这时,他心里很激动,似乎有声音在他心里喊着:“冉·阿让!冉·阿让!”他听见有声音说(其实是他的良心):



“那好。你呢?做一个诚实的人。仍旧做市长先生,可尊可敬的,确也受到尊敬,你繁荣城市,接济穷人,教养孤儿,过快乐日子,俨然是个君子,受人敬佩,与此同时,当你留在这里,留在欢乐和光明中时,那边将有一个人穿上你的红褂子,顶着你的名字,受尽羞辱,还得在牢里拖着你的铁链!是呀,这种办法,是正当的!呀!无赖!”



他几乎不认识自己了。这是定义他为人的时刻,他到底是谁?他应当留在天堂做魔鬼,或是回到地狱做天使呢?他体会到耶稣当年在客西马尼园的挣扎。最终,他选择了地狱天使的路。这是恩惠在他身上发生了影响力,使得他不但有恩惠,更选择了公义的决定,抛弃了个人的,甚至集体的利益。



公义的沙威



冉·阿让对手是个代表法律、维持公义、道德与秩序的侦察员沙威。他是权威的化身,也代表着有权势者的利益。他忠心职守,执行着那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正义观。他一生的任务,似乎就是逮捕那违犯了假释法令的逃犯冉·阿让。



作妓女的芳汀被有地位的绅士侮辱而反抗的时候,他把她抓了起来,因为妓女是没有权利与绅士抗争的。马德兰市长当众推翻他对芳汀的判决,事后,受到侮辱的他,去密告马德兰市长就是冉·阿让。但是当法院阴错阳差的抓到了假的冉·阿让的时候,他为自己因着私心而密告的行为感到羞惭。沙威亲自走到市长办公室,全盘托出密告的事,并请求市长革他的职。我们可以看出,这个看来倨傲的人确是十分淳朴,有着高贵的内心。



马德兰市长并不愿意追究,认为沙威做的是分内的事。对这份人情,沙威并不同意。他说:



“市长先生,我不希望您以好心待我,当您把您的那种好心对待别人时,我已经够苦了。我不喜欢那一套。放纵一个冒犯士绅的公娼,放纵一个冒犯市长的警务人员、一个冒犯上级的低级人员的这种好心,在我眼里,只是恶劣的好心。社会腐败,正是那种好心造成的。我的上帝!做好人容易,做正直的人才难呢。哼!假使您是我从前猜想的那个人,我决不会以好心待您!会有您受的!市长先生,我应当以待人之道待我自己。当我镇压破坏分子,当我严惩匪徒,我常对自己说:‘假使你出岔子,万一我逮住了你的错处,你就得小心!’现在我出了岔子,我逮住了自己的过错,活该!来吧,开除,斥退,革职!全好。我有两条胳膊,我可以种地,我无所谓。市长先生,为了整饬纪律,应当作个榜样。我要求干脆革了侦察员沙威 的职。、、、奸细,是呀,我滥用警权,我已只是个奸细了。”

于是他深深行了个礼,向着门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转过来,两眼始终朝下:

“市长先生,”他说,“在别人来接替我以前,我还是负责的。”



这就是道地的沙威。在百老汇的名剧“悲惨世界”里,有一段沙威唱的曲子“星夜”,虽然与故事中的角色有些许偏差,但确是非常传神,非常有力,也非常动听。让我尝试把它翻译如下:



Stars (星夜)


There, out in the darkness
A fugitive running
Fallen from grace
Fallen from grace
God be my witness
I never shall yield
Till we come face to face
Till we come face to face

(在那黑暗中

一个逃亡者在逃跑

从恩惠中堕落

从恩惠中堕落

上帝是我的见证人

我绝对不会放弃

直到我与这人面对面

直到我与这人面对面)



He knows his way in the dark
Mine is the way of the Lord
And those who follow the path of the righteous
Shall have their reward
And if they fall
As Lucifer fell
The flame
The sword!

(他的道路是黑暗的

我的却是上帝的道路

有如那些走在公义道路上的人一样

都会得着他们的奖赏

但是如果他们堕落

像撒旦堕落一样

有地狱之火

和刀剑等候着!)



Stars
In your multitudes
Scarce to be counted
Filling the darkness
With order and light
You are the sentinels
Silent and sure
Keeping watch in the night
Keeping watch in the night

(星星阿

你是那样地繁多

几乎数不清

满布在黑夜里

有次序、有光明

你是人类的哨兵

安静而确定地

在黑夜里警戒

在黑夜里警戒)



You know your place in the sky
You hold your course and your aim
And each in your season
Returns and returns
And is always the same
And if you fall as Lucifer fell
You fall in flame!

(你们知道自己在天空中的位置

你们守着自己的路径和目标

按照自己的时辰

你们会按时回来

不变如昔

但你们若是像撒旦一样堕落

你们就会葬身于火焰中!



And so it has been and so it is written
On the doorway to paradise
That those who falter and those who fall
Must pay the price!

(过去如此,今后也一样

在去乐园的大门上

那些步伐不稳和失败的人

必须附上代价)



Lord let me find him
That I may see him
Safe behind bars
I will never rest
Till then
This I swear
This I swear by the stars!

(主啊让我找到他

使我可以看见他

稳稳地关在牢里

我不会安歇

直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我起誓

我指着星星起誓!)



沙威为真理献身,他希望把窃盗、腐败、和一切不道德、不公义的东西赶出社会。他为这个目的牺牲自己的幸福,以为自己是上帝的代言人。在他的天堂里并没有恩惠的观念。由于他看不见自己也需要恩惠,因此爱心和宽容已经从他心里死去,他不了解没有爱心和宽容的世界就是地狱。



真理的时刻



故事中交织着冉·阿让和沙威多次的接触,这两个角色的对比是如此地强烈。但是最戏剧性的,还是最后的相遇。



在法国1832年的革命中,珂赛特的爱人马吕斯是领导人之一。冉·阿让也参与了救护的工作。这时,为皇家政府刺探的沙威,混入了起义军的街头堡垒,结果被人认出,逮捕起来,并交给冉·阿让去执行枪决。可是冉·阿让以德报怨,把他放了,并且告诉了他自己的住处,随时准备被沙威逮捕。



后来马吕斯受重伤,力大的冉·阿让背着他从下水道里逃走了。但是刚逃到塞纳河边,又不巧被沙威遇着。冉·阿让只好与沙威谈条件,要求先把重伤的马吕斯送回他外祖父的家,再回去通知珂赛特,告诉她男友的地址,然后才跟沙威走进监狱。沙威这次居然答应了!



最后,他们来到冉·阿让的家门,沙威答应留在楼下门外。等他上楼告知珂赛特。但是,当冉·阿让办完事的时候,沙威已经不见了!他居然放过了冉·阿让,给他一条生路,真是不可思议!这位一生忌恶如仇的忠实侦察员,竟然放过了这位他一生想尽办法要逮捕的逃犯?这可能吗?



原来,沙威走到了塞纳河畔水流最险峻的地方,到那里去理清自己的脑袋,他完全糊涂了,他面临了这一生从来没有碰到的困扰,不知所措。当他刚在塞纳河边遇到冉·阿让时,他的确好像是狼抓到了猎物,兴奋不已。但是不久之后,他执法的本能第一次受到了良心的挑战。在盲目地执行法律,服从命令时,他的脑筋是很清醒的。但是,当良心与法律的要求相抵触时,他迷糊了。



在他面前他看见两条路,都是笔直的,确实他见到的是两条路,这使他惊惶失措,因为,他生平只认得一条直路。使他万分痛苦的是这两条路方向相反。两条直路中的一条排斥另一条,究竟哪一条是正确的呢?



他心里的彷徨达到了极处,无法形容。



被一个坏人所救,借了这笔债又还了他,这违反自己的意愿,和一个惯犯平起平坐,还帮他忙,以此报答他帮自己的忙;让别人对自己说“走吧”,自己又对他说“你自由了”;为了个人的原因而不顾职责,但又感到在这些个人的因素中也存在着一种共同的东西,可能还要高一等;背叛社会为了忠于良心;这些妄诞的事他居然都做了,而且还压在他的心头,把他吓呆了。有件事使他惊愕,就是冉·阿让饶恕了他。还有另一件事把他吓得发呆,就是他沙威也饶恕了冉·阿让。



想到这里,他迷失了,他已经找不到自己。他竟然做了违法的事,私下把犯人释放了。他为了私人的理由这样做,自己还竟然以为是应该做的。这简直是坏得不可思议!他甚至还从心底钦佩这位苦役犯,和他崇高的品质。这想法让他对自己厌恶。



在高尚的冉·阿让面前,沙威感到他的地位降低了。一个苦役犯居然是他的恩人!他为什么同意这个人让自己活下去?他在那街垒里有权被人杀死。他应该利用这一权利。叫别的起义者来帮助他反对冉·阿让释放他,强迫他们枪毙他,这样还好些。



他极端痛苦,为了失去坚定的信心,他感到自己已被连根拔起。、、、他发现了一种感情,和法律、是非截然不同,而这法律过去一直是他唯一的尺度。停留在他以往的正直作风上已经感到不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涌现出来并征服了他。一个新天地在他心里出现:接受善行又予以报答,这种牺牲精神,仁慈、原宥,出自怜悯的动机而违反了严峻的法纪,尊重个人,不再随便给人盖棺论定。



他几乎一直把公安警务当作是宗教,他做密探就好像别人作神父一样。在职务上他有位上级,他心目中的上帝一向也就像这位上级,铁面无私。但是,他现在所体会的却是一个新的上级,上帝,这新的次序(道德观)让他不知所措。他知道下级对上级要绝对服从,不容置疑,不容争辩。如果自己无法接受命令,就只有辞职的一途。但是,他怎样向上帝递辞呈呢?



不管怎样,他总是回到这点上来,对于他有件事比什么都重要,那就是他犯了可怕的违法的罪行。他对一个判了刑潜逃的惯犯熟视无睹。他释放了一个苦役犯。他从法律那里扣下一个属于法律制裁的人。他做了这件事,所以他对自己也不了解了。他对是否还是他自己也没有了把握。他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他感到的只是头晕目眩。迄今为止他是靠了盲目的信仰生活着,由此而产生一种黑暗的正直。现在这一信仰已经失去,所以这一正直也不复存在。他所信仰的一切都消逝了。他不愿接触的真理严酷地折磨着他。今后他得做另外一种人了。他感到一种奇特的痛苦,一种良心在除去蒙蔽后的痛苦。他见到了他所不愿见到的事。他感到自己空虚、无用,和过去的生活脱了节,被撤了职,毁了。权力在他思想里已经死去,他没有理由再活着。



一个失去自己,失去信仰的人,他只能看到黑暗,只能看到绝望。在绝望中他无法再面对生活,沙威终于跳进了塞纳河的激流中消失了。



雨果不禁在书中感叹说:



上帝永远存在于人的心里,这是真正的良心,它不为虚假的良心所左右,它禁止火星熄灭,它命令光要记住太阳,当心灵遇到虚假的绝对时,它指示心灵要认识真正的绝对,人性必胜,人心不灭,这一光辉的现象,可能是我们内心最壮丽的奇迹,沙威能理解它吗?沙威能洞察它吗?沙威能体会吗?肯定不能。



冉·阿让与沙威代表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一个是恩惠,一个是公义。从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看见,恩惠可以容纳公义,从恩惠出发的公义是无私的,是更接近上帝的心灵的。而纯粹从公义出发的道德法则(或是神学观念)是冷酷的、无情的、是自义的,没有宽容的余地。它带来更多的迫害,更多的不谅解,和更多的灾害。



犯人冉·阿让可以爱,还可以宽恕,在百老汇的名剧里,三位去世的角色(包括冉·阿让与芳汀)合唱出了有震撼力的歌词:



And remember
The truth that once was spoken
To love another person
Is to see the face of God!

(记住

真理曾经如此说过

去爱另一个人

就是见到了上帝的面孔)



再思



只有上帝,在他无限的智慧里,可以在恩惠(恩典)与公义间取得平衡。人类,从有限的容量出发,如果必须有偏差的话,那么就让我们偏差在恩惠的一边吧。作为基督徒,但愿我们更像冉·阿让,不要像沙威。让我们多带来温暖,多带来爱心,少作分门别类的分割,少作自义、自是的言论,处人、处事常带着亏欠,谦卑的心。例如那位主教,他感受到冉·阿让的苦情,他看到的不是一个贼性的汉子,而是他的纯真,和他灵魂的可贵。他挂坏的是冉·阿让的福利,而不是自己应不应该为他撒谎开脱,他恩惠的爱心主导了他的选择。在两难之间,他的选择更接近了上帝的心。他的动机和心思是可敬的。他的义行所拯救的不只是冉·阿让。



我们只得谦卑的说,我们并不是对一切是非、对错都有答案,我们并没有足够的智慧和知识能够在一切道德问题上可以指点江山,盖棺论定。重要的是,我们的心思要对,要紧紧地与上帝联合,也要设身处地的去了解异己,不要轻易把人妖魔化,认为是非我族类,大加挞伐。主教和冉·阿让的恩惠使得他们的心灵向人开启,他们的正义感也更有感应力;沙威的正义感却让他的心灵关闭,让他成为执行律法规条的奴隶。



在讨论任何的道德议题上,我们应当养成一个新的习惯,不要急着推销自己的立场,去改变对方。往往当我们过分关注推销自己的立场的时候,我们常常方便的忽视了许多的事实,许多的真理。我们应当多谦卑、客观地了解对立的立场,和对方的文化环境。如果我们以这个做出发点,寻找双方的共同点,我们可以消除许多不必要的歧异点,这个世界会变得更祥和,更美好,也更符合耶稣基督的精神。



许多时候,人们对基督教的反感和误解,并不是因为他们不能接受耶稣。著名的基督教学者魏乐德(Dallas Willard)曾经这样写着(注3):



“因着一些基督徒的表现方式,有多少人完全地、永久地拒绝了基督教。这些基督徒冷酷无情、顽固严厉、无法接近、无趣、了无生气、妄想、愤世嫉俗。这样的基督徒我们到处都可以看到。他们所缺乏的,是上帝里面由爱的原则所激发出来的平衡的活力。被误解(或是被错误追求)的属灵观,是人类不幸的主要来源,也是人类对上帝反抗的主因。”



(How many people are radically and permanently repelled from the way by Christians who are unfeeling, stiff, unapproachable, boring, lifeless, obsessive and dissatisfied? Yet such Christians are everywhere; and what they are missing is the wholesome liveliness springing up from a balanced vitality within God's loving rule. Spirituality wrongly understood or pursued is a major source of human misery and rebellion against God.)

  

注:



1、本文提到“恩惠”主要是指超越常理的,不求回报的,基于爱心的赐予。“公义”不仅是一种私德,而是指能够影响公共社会的正义和道德。这些名词在圣经上用得很严谨,本文只取其概念,应用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根据严谨的神学定义。可能最恰当的观念是:legalistic righteousness。

2、没有读过“悲惨世界”的人,可以在网上阅读,也可以读一些网上的简介,例如:http://edu.northeast.cn/system/2006/11/07/050598787.shtml

3、 Dallas Willard, “The Spirit of the Disciplines: Understanding How God Changes Lives,” Harpercollins, 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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