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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徒] “圣职”、“俗职”与事奉(庆子)

“圣职”、“俗职”与事奉(庆子)

“圣职”、“俗职”与事奉(庆子)

本文原刊于《举目》第59期2013年1月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3afab8c0101bnk6.html

退休迁居湾区之前,我们夫妇都在波士顿教书。牧师认为我们和学生、学者比较容易沟通,派我们担起教会“社青团契”(Young  Professionals)的教导与辅导责任。



波士顿人文荟萃,“盛产”名校。为了应付那些优秀的年轻人不时提出的尖锐问题,我们就得常作准备。后来,我们干脆在神学院选课,忙得不亦乐乎﹗



教会一位长老,多次善意地问我:“你这种‘织帐篷’(带职事奉)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什么时候才出来全时间事奉啊?”我心想:我现在不就是“全时间”事奉吗?



显然地,很多人认为,职场上周一至周五的工作,与“事奉”无关。心态如此,实际上也如此。大家觉得,只有牧师、神父、传教士等“神职人员”从事的,是“全时间圣职”事奉。一般信徒的职业则是“俗职”,每天忙的是“干活”。只有和教会沾上边的才是“事奉”﹗于是,有了“从俗职出来、进入圣职”的说法。



圣经上是这样区分的吗?主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工作的吗?



初期教会的“事奉”



主耶稣对当时的文士、法利赛人等宗教人士,从未予以青睞,反而责备他们违反圣经的教导。耶稣以木匠的儿子的身份出生,而不是以大祭司的身分来到人间。祂所召的门徒,也是渔夫、税吏等一般市井小民。



《使徒行传》记载的初期教会,在恩赐上虽有使徒、先知、传福音、牧师和教师等,但他们和其他信徒互为肢体,在身份上没有“高”、“低”之分,在事奉上也无“圣”、“俗”之别。



以耶路撒冷教会为例:那时教会一天天增长,产主了饭食分配的困难。原因是,信徒中有说希腊语的,有说希伯来语的。在分配饭食的时候,一些说希腊语的寡妇,被忽略了,得不到足够的供应,所以起了纠纷。



使徒们蒙召,专心从事祈祷、传道。因此,爱心关怀及饭食分配,需要更多的同工参与。在圣灵的引导下,信徒中选出7个有好名声、被圣灵充满又智慧充足的人当执事。这是教会执事制度的开始。



管饭食同工的资格,为何如此严格?既要有智慧、好名声,还要被圣灵充满,不是有能力管好饭食就行了吗?这是因为,主看重教会里每一个人身心的温饱。主说:“我实在告诉你们,这些事你们既做在我这弟兄中一个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太》25:40)所以管饭食的事奉和祈祷、传道一样,在主的眼中,也要达到“圣职”的要求。



事奉定义的演变



在希伯来文里,“事奉”二字的意义很丰富,包含工作、敬拜、奉献、祭祀等合上帝心意的服事。保罗在《使徒行传》中说,只要是“从主耶稣所领受的职事”,就是事奉。并没有“圣”,“俗”之分。



当我们教会的长老问我何时“出来”全时间事奉时,虽未明讲,但确实影射我“还在世俗里混”,应当早早“出来”,进入“崇高”的圣职﹗



问多了,逼急了,我只好回问他:“你认为我任教的大学里,应当少一位基督徒老师吗?您工作的医院里,应当少一位基督徒医生吗?我们社会里,应当少一位基督徒市长吗? ……”



这位长老的观念,其来有自,而且历史悠久。从教会历史的角度来看,对“事奉”的曲解,可分为“天主教的扭曲”及“基督教的扭曲”两个阶段。“天主教的扭曲”又可分为前期与后期。



前期



天主教前期的扭曲,是受希腊文化的影响。古希腊哲学家如柏拉图等,提倡“二元论”:生命可以分为两个领域(Realms):一是天上属灵的永恒生命,一是地上属肉体的短暂生命。属天的是圣洁的,属地的是有罪的。



一些希腊学者出身的教父,很自然地把这种思想融入基督教的神学观。称为“基督教历史之父”的教父优西比乌(Eusebius, 263-339),就是一例。他所著《福音的证明》(Demonstration of the Gospel),就带有浓厚的“二元论”色彩。



优西比乌认为,基督在教会里准许两种生命──属灵的生命(Perfect life),保留给神父、修士及修女等;次一等的生命(Permitted Life),是属于一般老百姓的。

仔细推敲奥古斯丁(Augustine, 354-430)的神学理论,也可以嗅到“二元论”的气息。



后期



后期的“天主教的扭曲”,与“修道主义”的盛行有密切的关係。中世纪以后,教会渐趋世俗化。有一群信徒遂离世隐居,拋弃世俗的缠累,过圣洁、禁欲、简朴、守斋的修道生活。



对修道主义影响最巨的,可说是圣本笃主教(St. Benedict,  480-547)。他创立了欧洲最著名的凯西诺山修道院( Monte Cassino)及本笃会规。其修道士因身无资财,靠百姓赈济,因此又称为游募会士。这些苦行僧中,最著名的应属圣法兰西斯(St. Francis, 1182-1226),及圣道明(St. Dominic, -1221)。



中世纪的教会禁止修道的人结婚,修士被认为比结婚的人更贞洁。一般信徒因此更觉得自己与功名利禄为伍,不够圣洁,不配接近上帝。于是,就把一切属灵与信仰的事情,交给“配接近上帝”的修士代办。结果逐渐形成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只有修道者,才配成为“圣职人员”。



到过罗马的人,大多参观过著名的圣约翰大教堂 (Basilica of St. John Lateran)。教堂巨大的圆屋顶,是一副嵌瓷画。画上半部的使徒、圣徒,既高且大,光线明亮,色彩鲜丽。下半部在生命河里浮沉的百姓,微小得不成比例,色彩晦暗──观光客不难从这样的对比中,看到天主教会对“事奉”的扭曲。



圣品制度



教会制度如此千年沿袭下来,形成了天主教的教会圣统阶级制(Ecclesial Hierarchy)。他们认为,所有天主子民,在本质上是凭天主之意建立的3个级别:平信徒、会士,以及圣职人员。天主教教阶制度是天主教会的重要管理体制,教廷依照此,层层对下行使管理权。阶级造成特权,特权引起腐败。



马丁路德按照圣经,提出两大改革重点:一是依照《罗马书》的“因信称义”,废除“赎罪券”等陋规。这项改革算是成功。



另一是根据《彼得前书》的“信徒皆祭司”,提倡废除“圣品制度”。这项改革牵涉到当事者的权益,被变相冷冻起来。至今,天主教仍然存留着阶级,仅神父的教阶,就有神父、主教、助理主教、教区主教、教区大主教、总主教、枢机主教等,称为“圣品七阶”,仍然是层层推进、环环相扣的阶级管理制度。



尚待解冻

      

宗教改革后的基督教,企图解除“圣品制度”,但千年累积下来的扭曲,阴影挥之不去。从目前教会的结构来看,“信徒皆祭司”只是理论,虽然人人承认,实际上却束之高阁、尚待解冻。神职人员与平信徒仍旧泾渭分明,在有宗派的教会就更为明显。



有一次外出讲道,碰到10年前的学生。顽梗的他已经信了主,我很欣慰。他兴奋地对我说:“老师,你一定为我感到骄傲﹗我不仅成了基督徒,而且还在教会谋得‘一官半职’耶﹗”原来,他已是教会的执事。



我们是君尊祭司



几年前,我在加拿大与一群基督徒同工,分享“职场即禾场”。会后,一位正在神学院进修的年轻人,一脸困惑地来找我:“我知道要在职场成为光和盐,但对‘职场事奉是全时间事奉’的观点,实在无法认同。职场上的人,明明是放了很多心思在工作上啊﹗ ”

他停了一下,满怀希望地看我:“圣经里,有被上帝呼召去从事职场事奉的例子吗?”答案是肯定的,而且例子很多。



圣经例子



在出埃及的路途中,耶和华就对全以色列民说:“你们要归我作祭司的国度,为圣洁的国民。”(《出》19:6)所以,凡属耶和华的子民,都是被膏的祭司。



圣经记载了在南国犹大末期上帝拣选的两位先知──我们称为“大先知”,因为他们说的话既长且多。一位写了《耶利米书》及《耶利米哀歌》,另一位写了《但以理书》。



耶利米留在圣城耶路撒冷,专职谴责行淫作恶的犹大百姓,劝其早日悔改,以免遭亡国被掳之祸。但以理则被掳到巴比伦,在那“俗不可耐”的国家,服事那“俗不可耐”的尼布甲尼撒王。虽然但以理不在圣城任职,却坚拒“入境随俗”。他和同伴分别为圣,不食王之酒膳,不祭偶像。一日3次,但以理面朝耶路撒冷,双膝跪在上帝面前,祷告、感谢。



但以理聪明严谨,忠心认真,毫无过失,连巴比伦的君王和贵族都称赞他“心中光明,里头有圣神的灵。又有聪明智慧,好像上帝的智慧”。尼布甲尼撒王也因但以理,称颂耶和华的名:“你们的上帝,诚然是万神之神,万王之主﹗”直到巴比伦亡国,但以理一直被重用。



这样看来,上帝呼召耶利米、但以理这两位先知,差派他们分别在“圣城”及“俗城”事奉祂,见证祂的荣耀,两人皆为“圣职”。



同样,我们都是“君尊的祭司”,有的像耶利米,被召在教会事奉,是属灵影响范围内被恩膏的祭司;有的被召入“巴比伦”职场,是属世影响范围内被恩膏的祭司 。

只要是“从主耶稣所领受的职事”,就是“圣职”,保括在家庭及职场的事奉。



明白身分



为了更深入地回答那位年轻弟兄的疑问,我和他一起读了上帝呼召比撒列、亚何利亚伯的一段经文:“ 耶和华晓谕摩西说: 看哪﹗犹大支派中,户珥的孙子、乌利的儿子比撒列,我已经提他的名召他。我也以我的灵充满了他,使他有智慧,有聪明,有知识,能作各样的工,能想出巧工,用金银铜制造各物。又能刻宝石,可以镶嵌;能雕刻木头……我分派但支派中,亚希撒抹的儿子亚何利亚伯,与他同工。凡心里有智慧的,我更使他们有智慧,能作我一切所吩咐的。”(《出》31:1-6)



足见上帝提名呼召祂的仆人,未必个个成为先知,却为所托付的“圣工”,得到相称的智慧,被知识与圣灵充满。



同样地,只要清楚目前我们的身分,是从“主耶稣所领受的职事”,无论在家庭、在职场、在教会,圣灵必赐我们充足的智慧、聪明、知识,胆量,让我们能胜任各样的挑战。圣灵必也为我们呼召同工,让我们彼此提携,见证、荣耀祂的名。



全民皆祭司



那位提问题的弟兄,几年前已从神学院毕业,和妻子在教会无怨无悔地服事。

教会若欲回到初期教会的兴旺,不能单靠有限的“神职人员”的事奉。福音广传,必须“全民皆祭司”。一旦信徒认识自己崇高、尊贵的祭司身分,知道任何正当的职业都有其内在价值,就会积极寻求训练、造就的机会。除了在教会与其他肢体互相配搭,有耶利米事奉的恩膏,一起承担圣职,更可驰骋在“巴比伦”职场上,有但以理事奉的恩膏,见证上帝的荣耀。



不要因长老给了压力,而有罪恶感﹗也不要因“圣职”、“俗职”在时间分配上的冲突,造成属灵的“精神分裂症”﹗



我们夫妻的“圣召”



在我们人生不同的阶段,上帝可能呼召我们扮演不同的角色、从事不同的事奉。

我们夫妇事奉数十年,未曾见过“燃烧的荆棘”,也未曾被“大马色路上的大光”击倒在地。上帝的呼召,有时很明显,有时需安静等待。



10年主妇



我从研究所毕业时,不可一世,满怀野心,要成为中国第一位取得诺贝尔物理奖的女人﹗ 上帝却幽默地差派我在家庭里事奉,不折不扣地当了10年全职母亲。原该是事业冲刺的黄金10年,我竟然在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同时也在教会有小小的服事。



当时不明白上帝的旨意── 让我读那么多年的书,就为了教养两个娃娃吗?谁知10年下来,练就了一身做家事的好功夫!能在15分钟内做好晚饭,也能烧80人的大锅菜。等到孩子们全天上学,奇妙的上帝又差派我在大学教书,事奉一代不甚听话的年轻人,而且一教就是25年,以致最后对教导、辅导大学生和研究生极有心得。



忽成宣教士



几十年家庭、职场、教会的事奉,我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呼召到外地作宣教士。 17年前,当我最好的朋友离开我们去泰北宣教时, 我因不舍而气愤地说:“我永远不会去作宣教士!” 没想到话说得太满! 几年后,我们夫妇在教会的事奉遇到了瓶颈,无法突破。 与此同时,我们看到了欧洲中国留学生的需要。



特别是911事件后,美国对外国留学生入境严加管制,中国留学生赴美签证成功率只有20%。此时欧洲国家却意识到,外来的留学生,是刺激经济发展的有力因素,遂纷纷前往中国办“大学展”。在这一推一拉之下,成千上万的中国留学生,如潮水般涌向欧洲。



我们没有听到上帝点名呼召我们,却看到上帝呼召的手(参《诗》123:1)。  祂的手先关闭我们在自己教会事奉的门, 祂的手将大批留学生带往欧洲,祂的手就这样把我们带进了欧洲禾场。



到了宣教工场,才突然意识到:焉知上帝装备我过去的35年,岂不就是为现今欧洲中国留学生的需要麼?上帝呼召我们夫妇在大学教书,为的是准备我们和欧洲的中国留学生有共同的语言,让我们成为传递福音的桥樑。



抓住他们的胃

欧洲不比美国,既非鼓励移民的国家,更不是什么民族文化大熔炉。中国学生到了欧洲,举目无亲,和当地的中国人,在语言、文化上都有很大的差异。我们夫妇自然成了他们在异乡的父母。

以前我听说,要抓住丈夫的心,必须先抓住他的胃。没想到这句话,应用到了留学生的身上。我施展当年全职家庭主妇的做饭本领,照顾他们,从胃到心。我们在欧洲的简陋住处,常常是“高朋满座”,食客络绎不绝。



不知道学生们是来听福音的?还是冲着我的大锅饭来的?其实也不需要知道。总之, 就在教导、辅导、谈研究课题,和做饭、吃饭、刷碗之间, 福音就传出去了﹗

上帝的呼召多么奇妙﹗上帝的装备多么应时﹗大哉﹗敬虔的奥祕﹗



作者原为波士顿大学教授。现为美国校园团契的特约同工,负责欧洲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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